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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當日下午,那胡商聿鄲就到了席府,晚上自又是一場歌舞昇平。紅衣幫著綠袖化完了妝,在綠袖與其他歌舞姬一起去了宴上時,她就無事可做了。席臨川那麼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不許她跳舞,狠厲的目光讓她一想便不禁悚然,哪還敢忤他的意。索性提前拿了掃帚去清掃迴廊,早些掃完便可早些休息。反正目下要緊的人都在正廳參宴,她去掃地也不會礙什麼事。於是,耳邊隱隱可聞宴上傳來的絲竹雅樂,面前只餘掃帚蹭地而過的沉悶&ldo;沙沙&rdo;聲,有點寂寥的意味,好在合著樂曲掃地掃得有了節奏,心情也逐漸明快了些。樂聲停時,她還沒有掃完。嘖了嘖嘴,抬頭望一望設宴的方向,悶頭接著清掃。過了一會兒,聽得交談聲傳來,似是有人在轉角那側的迴廊處,正往這邊走。紅衣心裡一緊,生怕再遇到席臨川,但一想今日自己並未跳舞、也未著水袖,又覺無甚可心虛的地方。躲也沒地方可躲,索性平心靜氣地退到側旁,讓出道來。那人轉過來時卻停了腳。看一看幾步外身材容貌皆姣好的佳人,又看看她身旁放著的掃帚,一句笑語中,語調有些奇怪:&ldo;臨川君還真是不負風流之名。&rdo;?☆、射殺?紅衣淺怔,這話顯是意指席臨川府上連做雜役的婢子都生得貌美,算是讚了她一句,稍頷了首算作答謝。聿鄲復行幾步,走到了她面前。仔仔細細端詳一番,他添了笑意,抬手自她鬢邊撩過,向後一探,順手取了支簪子下來。是支銀簪,質地做工皆普通得有些粗糙,聿鄲看得一哂,悠然道:&ldo;姑娘住在何處?&rdo;……怎麼這麼問?紅衣黛眉一蹙,暗說這番邦真是&ldo;灑脫&rdo;,便是在二十一世紀,也鮮有剛見個面就問住處的。她冷著臉未言,他又笑了一聲:&ldo;別誤會。我此番帶來大夏的貨物中有支銀釵不錯,與其苦等買家,不如贈給姑娘梳妝。&rdo;這樣有意套近乎的辭令,紅衣在現代時就聽過許多,手中有些權勢或人脈的人,貪圖她們這些急於謀得前程的女孩子的姿色,以價值不菲的禮品相贈也算是個常見的手段了。向後退開半步,紅衣的反應一如在現代時一般,毫無接受之意:&ldo;無功不受祿。&rdo;聿鄲稍一滯,旋即又笑道:&ldo;看姑娘面善,莫名覺得投緣,沒有別的意思。&rdo;&ldo;投緣&rdo;這話說出來,越來越像搭訕的言辭了。她更覺得不可多留,面色一白,匆匆一福:&ldo;告退了……&rdo;而後不待聿鄲再說什麼就轉身離去。薄唇緊抿著,對這樣結束交談多少有些怕‐‐這畢竟不是在現代,她是府中僕婢,聿鄲是貴客,差著階層,難免害怕惹惱對方。好在,聿鄲並未多說什麼。只在她走遠之前稍追了兩步,一伸手,將那釵子cha回了她髮髻上‐‐她不收他的禮則罷,他總不能反過來拿走她的東西。秋風簌簌而過,又一陣落葉飄零,各處都是這樣。書房外糙木多些,這一陣晚風后落下的樹葉便也更多,小廝入內稟話時,腳下踩出一片脆響。席臨川聽完稟話,原本只因謹慎而生的疑心轉變為抑制不住的怒意。居然這麼早……&ldo;小的看到紅衣姑娘與那胡商在廊下交談了片刻。&rdo;來稟事的小廝如實說著方才所見,&ldo;小的沒敢跟得太緊,待她離開後前去檢視,就撿到了這個。&rdo;席臨川睇了眼他呈上來的簪子,確是紅衣所喜的樣式。他壓制著驚怒闔了眼,握著簪子的手一緊:&ldo;知道了。&rdo;那小廝一欠身,繼而又道:&ldo;聿鄲那邊傳了話來,問比試箭術的事……&rdo;&ldo;明天。&rdo;他應得很快,而後,似乎再聽不下去任何事,擺了擺手,&ldo;準備好便是,明日一早我去箭場。&rdo;&ldo;諾。&rdo;小廝應下,會意地不再多言,施禮退出。席臨川心裡亂極了。壓抑已久的怒火無可遏制地向外竄著,在心裡激盪得凜冽,帶著嘲諷的聲音,好像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他只是因為兩國情勢緊張,難免對聿鄲不放心是以多了分小心而已。差了人悄悄跟著,卻沒想到,直接牽扯上了紅衣。他一直以為,即便那些事來得殘酷,也終究是很久以後的事情。卻沒想到原來這麼早就顯現了苗頭,竟是她入府不多日的時候,就已和這在赫契富甲一方的巨賈有了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