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鄲被她含著怯意卻還是有力地望過來的目光看得一愣，遂緩了口氣，頷首道：&ldo;罷了，小事一樁，沒必要傷了和氣。&rdo;而後揚音一喚，添了兩分厲色：&ldo;叫鐵達耶進來！&rdo;候在側旁的兩名婢子立刻出去叫人，很快，就把方才那鬧事的醉漢叫了進來。他酒勁仍還沒消，進來時身形有點不穩，冷眼一掃紅衣與孟持，遂向聿鄲一欠身：&ldo;公子。&rdo;&ldo;誰準你鬧事的！&rdo;聿鄲一喝，慍意分明。鐵達耶顯有不服，胸口一番起伏，最終倒也沒說出話來，垂首一抱拳：&ldo;屬下知錯。&rdo;&ldo;道歉！&rdo;聿鄲又喝道，這下那鐵達耶面色一白，愕然看過去，滿是意外。莫說是他，就是紅衣也心裡一悸，細一思量，哪敢受他這禮‐‐此前已見識過聿鄲的心思，誰知這一回後面又要有什麼下文！&ldo;不、不用了……&rdo;紅衣堆著笑，一壁後退一壁連連擺手，&ldo;菜沒做好本是我們的不是，別、別傷了和氣就好……&rdo;聿鄲看向他，神色稍緩了一些，沉吟片刻，略一點頭：&ldo;那我就不打擾你了。&rdo;&ldo;……告退！&rdo;紅衣趕忙一福，胳膊肘碰碰旁邊的孟持，示意他一同離開。走出數步後，依稀聽得房中傳來不服的辯解聲和忍怒的斥責聲，紅衣有點好奇地向後望了一望，又轉回頭來。反正聽不懂，就當事不關己。&ldo;你們是有意鬧事。&rdo;聿鄲鐵青著臉，話語寒涼得好似刀刃劃在冰面上，讓人不寒而慄。鐵達耶垂首未語，他上前一步，又問道：&ldo;是誰的主意！&rdo;鐵達耶還是沒有吭聲，穩穩地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好像一堵牆。聿鄲冷聲一笑，視線從他面上一掃而過，在房中劃了個弧，停在臥榻的那女子面上。女子面容一顫，連肩頭也微有瑟索，頓時顧不得胸中殘存的不適，匆忙搭著婢女的手下了榻，跪地辯道：&ldo;我沒……&rdo;&ldo;是不是你，你自己清楚。&rdo;聿鄲一語截過，側眸冷一睃她，沉然又道，&ldo;來大夏前我一再說過，把你那顆滿高傲而幼稚的心收起來‐‐你若非不聽，就滾回赫契去。&rdo;&ldo;憑什麼由著他們怎麼欺負！&rdo;那女子頓時怒了，昂首駁道，&ldo;您沒聽說嗎？這淮鄉樓對赫契的客人，皆多收三成的錢，這錢最後會捐給大夏的朝廷用來攻打赫契！這簡直就是侮ru！他們欺人至這般，還不許我們出口氣嗎？！&rdo;&ldo;侮ru？&rdo;聿鄲側首看向她，笑意輕蔑，&ldo;打聽的這麼清楚，你不會不知道這淮鄉樓是怎麼來的‐‐淮鄉樓老闆孟季原是祁川人，早年被赫契騎兵殺了全家才逃到淮昱。&lso;淮鄉&rso;這名字是點明售淮昱菜不錯，但也是&lso;懷鄉&rso;。&rdo;女子咬緊貝齒忍著不駁，聿鄲打量著她，又一聲冷笑：&ldo;我們現在怎麼有臉反過來找他們出氣，赫契今日被步步緊逼，有多少是我們自己的罪！&rdo;&ldo;你怎麼能這麼說！&rdo;女子猛地站起來，瞪視聿鄲切齒而道，&ldo;我們赫契人是鷹神的子孫，怎麼會有你這樣迂腐懦弱的人！&rdo;&ldo;琪拉！&rdo;鐵達耶先聿鄲一步喝住了她，心驚地觀察著聿鄲的神色，連連遞眼色示意琪拉出去。聿鄲目光瞟過，斬斷了鐵達耶的視線，神情沉肅：&ldo;夠了。明日午時之前，你帶她離開長陽城，送她回去。&rdo;&ldo;你……&rdo;琪拉錯愕與憤怒交雜，剛奪上前一步即被鐵達耶捉住了胳膊，不由分說地往外拽。房中安靜了許久之後，聿鄲的神色才逐漸緩和下來。視線投到門外，廳中仍觥籌交錯熱鬧無比，有歌者舞者、有來往賓客，就如同太平盛世的一個縮影一樣，直讓人挪不開眼。清晨的陽光碟機散薄霧、刺過秋涼，投在地上的暖光漾開溫意，徐徐地摒開盤繞了一夜的陰寒。紅衣與綠袖如常地起了身，盥洗更衣吃早餐，推門出去，一下子便覺出坊中氣氛不對。這個時辰，雖然恰是上班前&ldo;早高峰&rdo;時刻，來往的人向來不少，但平日裡，絕不是這個樣子。‐‐有官兵四處巡查著，目光警惕地掃過一個個路人，弄得路人都有些怕，紛紛躲得遠一些。走著走著，偶爾還能看到禁軍都尉府的人，穿著飛魚服、佩著繡春刀，盤問著路邊各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