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啟也點了頭。眾人就此從長秋宮中告退。退出殿外,敏言長公主帶著縷詞一同離開,紅衣目送她們離去,心中惶惶。也不知道敏言長公主與何袤將軍要怎麼料理此事。&ldo;走吧。&rdo;耳邊一語輕言也帶著些不安的意味,紅衣側首望去,席臨川也正看過來,緩了口氣,再出語時已尋不到不安,&ldo;回府。&rdo;紅衣點一點頭,隨他一道往宮外走。心裡為縷詞擔心極了,很想問問他,他覺得敏言長公主會向著誰。幾度欲言又止,末了到底全忍了回去‐‐多問這一句,影響不了縷詞的結果;但他若現下心情不好,她多這句嘴,只怕要給自己添麻煩。馬車停在宮門外,席臨川上了車後轉身把手遞給她,道了句&ldo;上來&rdo;。紅衣恰好滿腹心事著,一時未作多想,順勢就上了車。很快就後悔了,&ldo;三心二意&rdo;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一路,她好生領會了&ldo;如坐針氈&rdo;的真諦。馬車行得又不快,她心下認真覺得還不如自己跟著走走,能看看風景還能鍛鍊身體……總好過旁邊坐著個席臨川、一不小心就看到這席臨川。這恐怖感,都堪比發現自己和名偵探柯南住同一酒店了。他倒是一路都沒理她。手支額頭,側坐闔眼補覺,感覺得到旁邊有個鬼鬼祟祟坐不安穩的身形,就當沒感覺到。他或多或少地知道紅衣心裡還揣著擔心,同時亦是清楚她不敢問。也歸功於這&ldo;她不敢問&rdo;,他省了一樁口舌上的麻煩。沒有辦法同她解釋,自己因為縷詞弄得幾乎長陽城議論紛紛,是因為日後之事;而他之所以能料及這&ldo;日後之事&rdo;,則是因為他目睹過。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意味著什麼,上一世是,這一世更是。世家貴胄對這出身的鄙夷從來沒有絕過,無所謂他現在有沒有侯位,也無關他日後又添了多少戰功。其中將這鄙夷表露得最不留情面的,就是何家。再近一步說,其實就是何慶。二人本都是年輕氣盛,可他總要多忍一分,因為顧著軍中、顧著大局。到底是有忍無可忍的那一天。何袤因戰中失利自盡謝罪,何慶把父親的死怪到了大將軍頭上,上門打了人。鄭啟沒有計較無妨,他卻一時氣急,拿弓矢射殺了何慶。彼時與赫契的又一場大戰近在眼前,將領間的糾葛引得軍中動盪,而後連敗兩場。許多本不該喪命的人因此喪命。那一樁事難以一舉論清誰是誰非,可是回頭看去,也許本不至於鬧到那一步。皇后與鄭啟對何家的不滿,是被何家一點一點拱起來的,他便想著延緩這不滿,是以壓著何慶那日晚宴上&ldo;傷眾&rdo;的話語未提;沒了何慶這不明理的,日後鄭家與何家也就不會形成水火不容之勢,所以在西市決鬥時,他當真想一劍刺死何慶。是想為縷詞出口氣不假,卻不止是為縷詞。此時他殺了何慶,就只是他一個人的錯。鬧出了人命來,就算是皇后和大將軍也說不出袒護他的話來,何袤也只能把這筆賬記在他頭上。他現在還沒有統領軍權,不至於引起軍中動盪。下一場戰爭……應該是在三年之後。三年,許多事情都足以被沖淡了,鄭啟、何袤久經沙場,自然能大局為重;軍中也不會一口氣議論這事三年。這也許就能改變很多人的命數,幾千、甚至幾萬。但到底是沒能來得及。禁軍功夫不差擋下了他,而後在早朝上何袤介入其中,事情自此真正從二人的私仇上升到了朝堂檯面上,逼得他不得不先放下那些考慮。可又不得不為縷詞多爭一句,她本是全不相干的人。不管這背後的糾葛有多複雜,都不該牽扯上她。他抬了抬眼皮,看向紅衣。她的身子僵得像尊石雕一樣,只一雙明眸時不時地轉著,明顯是在琢磨事情。&ldo;咳。&rdo;他輕咳了一聲,把她的思路打斷了。紅衣緊張地側眸看過去,見席臨川將手探進衣襟裡,取了張紙箋出來:&ldo;這個……&rdo;&ldo;什麼?&rdo;她伸手接過,開啟看了一看,他解釋道:&ldo;昨晚太醫開的方子,說讓你多用幾日、待得敏症全消後再停,我就留下了,一會兒抓藥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