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嚴呢?又要把她的尊嚴放在哪裡?苒苒一直沒有說話,陳洛忍不住抬眼去看她,見她不知何時低垂了頭,手還扶在車門上,身子卻僵硬得像是一尊塑像。他忽就覺得有些心軟,忍不住輕聲喚她:&ldo;苒苒?&rdo;她沒什麼反應,片刻後才似猛地驚醒過來,轉過頭看他,問:&ldo;什麼?&rdo;陳洛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問她道:&ldo;你沒事吧?&rdo;苒苒用力地扯了扯嘴角,勉強地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ldo;我能有什麼事?也就是張嘴求人有點難,尤其是林向安,你也知道的,我和他早就分手了的,實在是不想打交道了。&rdo;陳洛只靜靜地聽著,既沒有勸她,也沒有替她抱不平。&ldo;更別說還是這樣的事,明擺著就是用臉面去換利益,&rdo;苒苒譏誚地笑笑,突然轉頭問陳洛:&ldo;如果換做你,你會對前女友念這樣的舊情嗎?&rdo;陳洛沒想到苒苒會突然問到他的頭上,眸色一時有些複雜,想了想才答道:&ldo;這要看以前的情分有多重吧。&rdo;以前的情分有多重?她啞然失笑,那定然是沒有多重的,否則林向安也不會那麼幹脆地棄她於不顧,追隨蘇陌而去。她神態終於恢復如常,禮貌地向陳洛道了謝,然後獨自上樓。天氣已日漸炎熱,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是一身的汗,她簡單地衝了個涼,出來後就盤腿坐在c黃上翻看那盒子老照片。盒子還是八十年代用來裝蛋糕的那種粉紅色半透明的塑膠盒子,很大,散裝著她從小到大的照片,滿滿當當的。小時候的照片最多,除了一些滿月照或者週歲照之類的特定日期的照片,其餘的大多是三個人在一起的生活照。那時,夏宏遠的身形還沒發福,那時,韓女士的臉上還能看到笑容,而那時,她最大的煩惱不過是弄髒了新買的裙子,或是韓女士又逼著她去學琴。慢慢地,照片上不見了夏宏遠的身影,韓女士的嘴角也總是微微地抿著,輕易不肯翹起,而她,眼睛裡也帶上了藏不住的倔強與叛逆。再後來,照片裡就只剩下了她一個,開心也好,悲傷也罷,都只有她一個。她機械地翻看著那一張張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相片,淚水毫無預兆地從眼中噴湧而出。她曾用叛逆反抗父母的婚變,她曾用冷漠回報他們對家庭的背叛,她曾用放縱表達她的百不在乎,她倔強,她不懂事,她自私薄涼……可沒有一個人知道,如果可以,她願意乖巧聽話,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換回那個完整的家庭,換回那個曾有著親情與溫暖的三口之家,不再是夏宏遠與韓女士,而是爸爸和媽媽。房間裡空調開得很足,冷氣穿透了薄薄的睡裙,從體表一層層地滲了進去,從ròu到骨,直到把人的整顆心都沁涼了。淚水在眼窩裡的時候還是熱的,可等流到臉上的時候就已經冰涼。十二年前,夏宏遠離婚時從未因她這個女兒而猶豫遲疑過,現在,又為何要奢求他能把她的尊嚴與感受放在利益之前?明明都是早就明白的,為何都到現在了,心裡還會殘存著那一點點奢望?她將照片一張張地放回到盒子裡,重重地蓋上了蓋子,塞回到c黃下。時針已經指向了鐘盤的最頂端,不管怎樣,生活總得繼續下去。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手機給邵明澤發了條簡訊詢問邵老爺子的病情。過了沒一會兒,邵明澤的電話便回了過來。他的聲音本就有些低沉,此刻更是帶了些暗啞,低聲說道:&ldo;抱歉,一直有些忙亂,忘記了給你電話,還沒睡麼?&rdo;&ldo;沒有,&rdo;她停了停,用力抿了抿唇,這才把後面違著心意的話憋了出來,&ldo;我有些擔心你那裡,邵老現在情況如何?病情穩定住了麼?&rdo;邵明澤沒想到她會說擔心他,稍稍有些意外,語氣卻是不自覺地柔和了些,&ldo;人已經搶救過來了,不過情況還算穩定,你睡吧,不用擔心。&rdo;苒苒有心再說幾句表示關切的話,可又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說道:&ldo;那好,你自己也注意身體。&rdo;&ldo;好的,放心。&rdo;邵明澤收了電話,沉默地走了回去。邵家的人大多還都擠在icu病房外,邵老太太也紅著眼圈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他沒往前湊,反而是後退了幾步,輕輕地倚靠在了走廊牆壁上,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厭煩,神色冷漠地看向不遠處的人群。☆、這一次邵家的人來得極全,除了邵明澤三叔邵雲康因人在國外,一時還沒能趕到,其餘的人基本上都來了。這一幫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地,足有十多個人,個個都緊張地注視著病c黃上的邵老爺子,尤其是邵明澤的大堂兄邵明源,那個把邵老爺子氣得心臟病發作的人,更是滿臉的焦急與關切,身體緊緊地貼在玻璃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