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除了一點‐‐不知何時起,他漸漸有了不該有的念頭。他悲哀地發現自己愛上了夏宏遠的女兒,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她的。情起而不自知,再發覺時已是無法抽身。&ldo;後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rdo;他自嘲地笑了笑,飲了一口早已涼透的茶水,繼續說:&ldo;我曾試圖把實情捂住,把她騙走,可我失敗了。&rdo;穆青良久無言,半晌之後才輕聲說:&ldo;以我對她的瞭解,縱是她能夠原諒你,她也不會再與你在一起。&rdo;&ldo;我知道。&rdo;陳洛簡短地答道。&ldo;那你為何‐‐&rdo;&ldo;穆青。&rdo;陳洛打斷她,抬眼看她,&ldo;也許你不能明白,我做的一切並不只是為了求得她的原諒。更多的是為了自我救贖。所以,我從沒有奢望過她能和我在一起,能看著她幸福,我就已滿足。&rdo;穆青腦子裡忽地冒出了另外一個男人,那個四年間只從她這裡打聽苒苒的情況,默默地做著一切,卻從不肯來打擾苒苒的男人。她緩緩地點了點頭:&ldo;我明白。不過我也有句話要送給你。四年前,我曾把這句話送給苒苒,現在,我把這句話送給你。&rdo;陳洛看著她,問:&ldo;什麼話?&rdo;穆青說道:&ldo;每個人都是獨立的自我,生活或許可以一時依附他人,但靈魂卻絕不能寄生在他人身上。縱使艱難,也請為自己活著,因為任何人都無法代替你幸福。&rdo;陳洛注視著穆青略帶清冷的眼睛,默默地看了許久,最後只淡淡地笑了笑,說:&ldo;我知道。謝謝你,穆青,苒苒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可能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rdo;穆青笑笑:&ldo;所謂的幸運不過是之前種下的善因所結的果。&rdo;外面響起了下課鈴,孩子們像小馬駒一般從教室裡衝出,在土石鋪就的cao場上撒歡地奔跑著,笑語歡聲從視窗灌進來,頓時帶來了無盡的生機。穆青轉頭看過去,眼中含了溫暖的笑意,輕聲說:&ldo;其實,幸福是很簡單的事情。&rdo;陳洛點頭:&ldo;或許是。&rdo;他就這樣愛這所學校裡留了下來。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苒苒再沒有回來。臨近春節的時候,穆青遞了一張請柬給他,說:&ldo;她要結婚了,去看看嗎?&rdo;陳洛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那張精緻的紅色請柬亮在他面前時,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手腕上像是被灌了鉛塊,沉重得叫人無法拾起。但他還是笑著接過了這張請柬,低下頭仔細地打量了上面的那一對璧人,微笑著評論:&ldo;邵明澤不如苒苒上相。&rdo;穆青沒有說話,只目光沉靜地看著他。這目光令他無法再繼續偽裝下去了,他仰倒在椅背上,用請柬遮住臉,澀聲說:&ldo;穆青,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我想自己待一會兒。&rdo;陳洛沒有聽到穆青的回答,只聽到了輕微的關門聲。那聲音就像是一個開關,響過之後,眼中的淚變再也忍不住,很快就浸溼了蓋在臉上的請柬。縱使他從不肯承認,卻無法欺騙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除了想要求得她的原諒,更奢望著她能夠回頭。現如今,她要嫁給別人了,而他這奢望終於成了無望。他眼中的熱淚未乾,卻忽地又微笑起來。在這世上,有另外一個男人比他更愛她,可以給她幸福,可以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這不應該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嗎?為什麼他心裡還會隱隱作痛?是因為愛,還是因為不甘?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坐到深夜,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門外坐著穆青。他驚訝之後不覺笑了,說:&ldo;深更半夜的,你還守著我,倒也不怕你家傅悅然吃醋!走吧,我沒事。穆青從臺階上站起身來,隨意地拍了拍身後的灰土:&ldo;不是為了你,是為了苒苒。&rdo;他點頭:&ldo;我知道。&rdo;穆青又問他:&ldo;怎麼樣?想明白了嗎?要去參加她的婚禮嗎?&rdo;陳洛微笑著搖了搖頭:&ldo;不去了,與其去了叫大家都不自在,還不如讓他們徹底忘了我。你去吧,我幫你看著學校,等你回來了,我再走。&rdo;兩人一面說著,一面往後面的教師宿舍那邊走。拐過牆角的時候,對面有人拿著手電筒迎了過來。他停下來,笑著對穆青說:&ldo;快去吧,你家小傅來接你了。&rdo;穆青朝來人看過去,臉上不禁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她往前快跑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回身對著黑暗中的他說:&ldo;陳洛,苒苒說她已放下了,也希望每個人都能幸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