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亂成一團麻的戰役,可更亂的還在後面。原本被徐靜派出去當做誘餌的江北軍四個營,雖然在開始沒能做到引誘北漠大軍的作用,可在後來卻起到了意料之外的作用。要說還是中級將領們老實,當然,老實這個詞也可以用另外一個詞來替換,那就是&ldo;死心眼子&rdo;。將軍和軍師吩咐了要打一下就跑,他們便打一下就跑,可發現北漠人根本不追,捱打了也不追,這江北軍也奇怪了,只好回頭再打一下……這就有點像幾個小孩子拿石塊丟個大人,雖打不死,卻能打疼打流血,也著實讓捱打的人心煩。不是常鈺青不想追,是他實在沒工夫追,軍中計程車兵也沒體力再和江北軍在山中繞圈子玩。自從糧糙被燒,常鈺青便急命軍隊後撤,想找個地方補充糧糙,可找了幾個原本標註為村鎮的地方,卻發現早都已經人去屋空,人不在了,家畜和糧食自然也不會留下,原來商易之還給他來了一手&ldo;堅壁清野&rdo;。平家坳一戰,北漠軍損失了不足一萬人,而從平家坳到走出烏蘭山,北漠軍卻損失了將近兩萬,四千騎兵下馬變步兵,戰馬均被殺死用來充作了軍糧。走出烏蘭山之後,從豫州運過來的救急糧糙也送到了。困頓不堪的北漠軍戰士們精神均是一振。常鈺青吩咐軍需官去安排糧糙事項,然後自己也出了大帳,獨自牽了夜照白出來,一人一馬在野地裡漫無目的地轉悠。轉到了一處對著烏蘭山的緩坡處,他撒開夜照白,放任它隨意地啃著地上鑽出來的嫩糙,自己卻在緩坡上尋了處地方躺了下來,隨手扯了根野糙精放進嘴裡叼著,頭枕著胳膊看著遠處高低起伏的烏蘭山脈發呆。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場失敗,而且敗的徹底。幾千騎兵變成步兵,五萬大軍現在只剩下了兩萬出頭……唯獨能給他點安慰的是崔衍總算活了下來,崔衍受傷後就被送回了豫州,今天信使捎來了他的平安信。其餘的,他敗的一塌糊塗。想不到,想不到他常鈺青也會有慘敗的時候,想不到商易之和徐靜竟能做出如此計謀,想不到那個叫阿麥的女子竟然會是江北軍中的軍官!一抹嘲弄地笑爬上常鈺青的唇角,那雙看似平靜的眸子裡卻藏著激流暗湧,這一次,有太多的想不到了。不遠處的夜照白半天不見主人動彈,跑過來探下頭頗有靈性地蹭了蹭他的頭臉處,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夜照白,目光仍注視遠處的烏蘭山脈,輕聲說道:&ldo;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再打回去的……&rdo;同一片天空下,烏蘭山中的江北軍大營,呃……其實也不能叫做大營,因為從平家坳之役後,江北軍就被商易之分成了幾路逃竄,呃……也不能叫做逃竄,按照徐靜的說法那叫戰略轉移。張二蛋的傷勢已好了大半,那樣的一刀,雖然崔衍到最後收了力道,可還是幾乎把張二蛋的脊樑砍成兩段,沒能要了他的命簡直就是奇蹟。阿麥看著軍醫給他換好了藥,讓他一個人在帳中趴著,然後送著軍醫出了軍帳,先隨意地問了幾句張二蛋的傷情,然後就把話引到了將軍身邊的侍衛官張生的傷勢上。&ldo;張侍衛官的傷勢也無大礙了,那一槍只是挑穿了他腰側的皮ròu,並沒有傷到內臟。只是,&rdo;軍醫低低地嘆息一聲,說道:&ldo;混戰之中,張侍衛官的一條腿被馬踩折了,接骨又晚了些,怕是以後行走會礙些事。&rdo;軍醫搖著頭離開,阿麥失神了片刻,還是轉身往中軍處走了去,可等走到了張生的帳篷外,她卻又停下了腳步。這一刻,阿麥有些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張生。張二蛋也是為了保護她而受傷,可她可以自然地面對他,因為他護了她,而她也沒有捨棄了他,不管多難,她都一直沒有拋棄過他。可對於張生,阿麥心中卻存了一份愧疚,在常鈺青紅著眼向她衝殺過來的時候,是張生擋在了她的身前,而她,卻調轉了馬頭往後逃去。她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何那樣的毫無猶豫,就這樣把張生丟在了身後。也許,潛意識裡她一直把張生當做商易之的人,而不是像張二蛋那樣是她的兄弟。商易之可以隨意地丟擲她去做誘餌,於是她也便把張生隨意地拋棄了。正在猶豫間,卻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ldo;麥大人?&rdo;阿麥回頭,見是商易之侍衛隊裡的一名親衛。那侍衛看了看阿麥,又看了看帳門,有些奇怪地問:&ldo;麥大人,果真是你,是來看張大哥的麼?為何不進去?&rdo;阿麥有些尷尬地笑了下,正想怎麼回答間就聽見張生的聲音從帳內傳了出來:&ldo;是麥大人在外面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