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鈺青聞言,嘴角不屑地挑了挑,沒有說話。又聽崔衍說道:&ldo;元帥那裡還要讓我們把南蠻子看做自己的子民,可你看看他們這樣,先不說男人沒膽,就這娘們都跟咱們上京的女人沒法比,一個個都不敢正眼看人,那像咱們上京女人一樣敢愛敢恨啊!&rdo;常鈺青笑了笑,緩緩掃視了一下街邊臣服的南夏百姓,視線不經意地滑過緊貼街邊的那輛騾車時卻不由得頓了一下,車上坐了個年輕女人,一身鄉下人打扮並無特殊之處,頭也是低著的,卻不知為何讓他覺得有些彆扭。女子這世上,總有一種人,不論他的頭有多低、腰有多彎,他的脊背都是挺直的,像是每一塊骨頭每一塊肌ròu都在繃緊著,保持在一個最佳的姿勢,隨時準備著站起。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比別人少了某些東西,比如說‐‐奴性。很湊巧的是,常鈺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的出身,他的能力,還有他那輝煌的戰績都讓他有資本挺直了脊背。讓他哪怕在殿中面聖時,都不曾塌下過自己的脊樑。所以,當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特別還是在一個南夏婦人身上發現這種感覺時,常鈺青難免覺得怪異了。沒錯,這婦人的頭是低著的,可是卻絲毫沒有畏縮的感覺,雙手穩穩地撐了車版,像是在隨時準備著借力躍起……常鈺青不由得眯了眯眼。崔衍見常鈺青的視線在街邊某處停頓,忍不住也看了過去,見是一個很土氣的鄉下婦人,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ldo;大哥,怎麼了?&rdo;常鈺青沒有回答崔衍的問話,只是注視著騾車上的那個女人,就在要和她相錯而過時,突然從箭囊中抽出支箭來,也不搭弓,只是用擲暗器的手法向著那女人甩了過去。這一切都太過突然,崔衍來不及問為什麼,張二蛋來不及用身體去當人ròu盾牌,眾人甚至都來不及驚呼……箭就已經到了阿麥身前。阿麥本能地抬頭,避與不避的念頭在腦中火花般閃過,只在一瞬間便做出了選擇,驚恐地把身體微側著往下蜷縮,用肩膀生生受了這一箭。還好,也許是距離太近,箭的力道還來不及起勢,並沒能把她的肩膀釘穿,阿麥有些慶幸地想,只是受這樣的疼痛卻不能出聲著實是個折磨。不過這個時候,作為鄉下女人的她應該是暈過去了吧。可是傷口實在太疼,她真沒法保證自己有定力能暈得像,所以也只能先清醒著了。張二蛋大叫著撲到阿麥身邊,剛要張口,腿上被阿麥使勁地掐了一把,他把衝到嘴邊的&ldo;伍長&rdo;兩個字又咽了下去,換作了&ldo;大姐&rdo;喊了出來。阿麥臉色蒼白,又驚又懼地看了常鈺青他們一眼,連忙把頭埋入張二蛋的懷裡瑟瑟發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在他胸前說道:&ldo;穩住!&rdo;崔衍看的有些愣了,不明白常鈺青為什麼會突然向一個女人發難。常鈺青嘴角勾了勾,露出些許譏諷的微笑,他的直覺還真沒錯,這女人果然有問題。剛才那不露痕跡的躲閃也許能騙過其他人的眼睛,卻騙不過他常鈺青。他擲的這支箭本身就是個圈套,如果是普通的婦人,那箭只會穿過她的腋窩,根本傷不了她。可是她反應太迅速了,這還不是錯,錯的是照她這樣的反應速度,是完全可以避過這支箭的。可惜,她卻用肩膀硬受了這一箭。&ldo;拿下!&rdo;常鈺青冷聲吩咐道。張二蛋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想要反抗,卻被阿麥緊緊抓住了衣襟。阿麥隱隱搖了搖頭,用手型做了個暗號,示意張二蛋不要暴露身份。幾個北漠騎兵上前就要捆縛阿麥二人,張二蛋一邊掙扎一邊哭喊道:&ldo;我們怎麼了?憑什麼抓我們,你們放開我娘子!你們放開她!&rdo;阿麥淚流滿面地往後縮著身體,見張二蛋被北漠兵給摁住了,又滾爬到常鈺青馬前,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張大的嘴裡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ldo;哎呀,大哥,這女人還是個啞巴!&rdo;崔衍叫道,見阿麥哭著叩頭的樣子也有些不忍,&ldo;好好地抓他們幹嘛,放了行了!&rdo;常鈺青冷笑一聲,縱馬上前兩步,彎下腰一把把阿麥從地上提起來橫放在馬前,不屑地說道:&ldo;還要做戲?我看你還是省點力氣的好。&rdo;阿麥心中一驚,雖然她還不知道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可顯然眼前這個人已經識穿了她的偽裝,想要讓他放過自己已是不可能。阿麥唔唔地掙扎了幾下,眼神卻飄向常鈺青腰間的佩刀,只想趁他不備的時候奪過刀來。恐怕只有劫持了這個人,她和張二蛋才有活著出豫州城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