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放了心,乾脆把另只腳上的鞋襪也除下,兩隻腳都放入了溪水中。溪水微涼,激得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可那腳上的痛感卻也消散了許多,我忍不住輕舒了口氣出來,一邊泡著腳,一面抬頭去瞧四下裡的景物。不想這一瞧,卻是又驚了我一跳。就在離我幾丈遠之處,一塊大如磨盤的青石上,竟是臥著一個人,遠遠望去,除卻衣衫邊角偶爾隨風稍稍輕擺,那人竟是動也不動一下,好似睡死了一般。難不成,這又是某一隻醉了酒的妖怪?我一時好奇心起,提了裙角悄悄涉水過去。剛一靠近,便就聞到了濃郁的酒氣,想來又是個醉倒在此處的妖怪,待到近處,瞧清那人模樣,卻叫我頗感意外,就見他身上只穿著白色中衣,身材頎長,面容俊美,竟是個頗有姿容的青年男子!紅袖曾說過,一般妖怪醉了酒大都會顯露原形,便是道行高深的能保持人樣,也多少要露出些破綻來。我遲疑片刻,特意繞到那人身後瞧了瞧,不見尾巴,再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前來看,一張俊面稜角分明,頗具陽剛之氣,其上五官鮮明深刻,如若描畫,就連兩隻耳朵也絲毫不見異樣,瞧不出半點妖氣。如此看來,這竟是個人了,真是稀罕!我這裡正驚訝著,不想他卻突然睜開了眼。他這一睜眼,我才發覺這人長得實在是好,尤其是那雙修眉俊目,實難描畫,便是與我那禍國殃民的三堂兄比起來,也幾乎毫不遜色。我一時看得入神,竟忘了言語,直等他挑了挑眉梢,這才意識到與他距離太近,忙就往後退了半步,結結巴巴地問他道:&ldo;你醒啦?&rdo;話一出口才覺出傻,當真是句廢話,他都睜開眼了,若不是醒,難不成還是夢遊不成?那人未答,撐著手臂從青石上緩緩坐起身來,微微皺了皺眉頭,也不理會我,只抬了手去捏兩側額角。&ldo;您也是昨日來谷中觀禮的賓客?&rdo;我又問。他聞言動作一頓,先轉頭瞥了一眼水中倒影,這才抬眼看我,目光從頭一直打量到我踩在溪水中的雙腳。 悲催的婚後生活(2)我暗道這人雖長得好,性子卻是有些不討喜,就他這看人的眼神,不管是有意無意,日後都少不得要挨人揍的。也虧得我現在身後沒得依仗,脾氣不得不好,若我還是大夏朝的公主,若我父親母親還在,我也非得好好教一教他怎麼做人不可。我這裡正腹誹著,就見他那裡略略點了點頭,淡淡答道:&ldo;是。&rdo;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哪裡還敢隨意去得罪人。思及此,我便朝他笑了一笑,試探著問道:&ldo;您也是我家大王的道友麼?昨日裡在喜堂上怎不曾見到您?&rdo;他唇角微勾,答道:&ldo;昨日裡我來得晚,未能趕上觀禮。&rdo;難怪,難怪,難怪沒看到過這人,原來是到得晚了。就聽得他又問道:&ldo;姑娘是……&rdo;&ldo;奴家是谷中的婢女。&rdo;我忙答道。&ldo;撒謊。&rdo;他緩緩搖頭,不緊不慢地說道:&ldo;你身上有生人氣,可不是這谷中的精怪。&rdo;我心中暗驚,莫不是自己料錯了,他才不是什麼人,而是個道行高深的妖怪?我這裡正驚疑不定,就見他又是勾唇一笑,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ldo;你是隨著公主來的人類侍女。&rdo;這才正是不知怎麼下房,底下就有人給搭梯子!我怔了一怔,隨即就又大喜,忙點頭應道:&ldo;不錯,不錯!奴家正是在公主身邊伺候的,說自己是這谷中的婢女,也不為錯。&rdo;他略略點頭,不置可否。我又做出一副天真模樣,問他道:&ldo;您呢?我瞧著您和其他大仙不同呢。&rdo;他微微揚眉,不答反問:&ldo;怎地不同?&rdo;我故意歪了頭,努力眨巴著眼睛以示自己天真爛漫,一邊比劃著,一邊答道:&ldo;他們醉了酒,不是露了尾巴,就是變了耳朵,可就保持不住人形啦。可您看您,只不過脫了外袍而已。&rdo;他也笑笑,&ldo;也許只是我道行更深一些。&rdo;這倒也不是不可能!我又忍不住仔細打量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仔細瞧過了,也未能瞧出什麼端倪來。許是因為他面貌太好,我一時也忘記了害怕,大著膽子問他道:&ldo;不知您是……&rdo;我本想直接問他是個什麼妖,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不好,便就改了口,&ldo;您是修哪一行的?&rdo;&ldo;修哪一行?&rdo;他愣了一愣,正經答道:&ldo;我是修仙之人。&rdo;重點落到了最後那個&ldo;人&rdo;上,如此說來還是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