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捉摸不透齊晟的想法,不敢開口。齊晟的唇角輕輕一挑,不急不緩地問道:&ldo;或者換種問法,芃芃在未成為朕的太子妃之前,到底是個女人還是……男人?&rdo;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地吐出來,我反應了一反應才聽明白了這問題的核心,然後腦子就轟地一聲炸了。齊晟仍靜靜地看著我,黝黑的眸子如冬夜沉寂的湖水,雖波瀾不驚,卻泛著凜冽的寒意,眸光深處,還有殺意若隱若現。這樣的他,已是許久不見。我大腦中空白了片刻,忽地想起一位江湖前輩說的話。他說若是沒得話說的時候你就先笑,放聲大笑,待把對方笑傻了,事情也就好應對了。我張了張嘴,想笑,可是沒能笑出來,只能愣愣地問齊晟道:&ldo;你什麼意思?&rdo;齊晟勾著嘴角,極淺淡地笑了笑,反問我:&ldo;你說呢?芃芃。&rdo;要我說,他肯信我是個女人,怎麼都好說,若是認定了我其實是個男人……那就什麼也不用說了。生死關頭,我的大腦終於又開始飛速地運轉起來。同時,努力叫自己眼中體現悲傷、憤恨、不甘等等情緒。可努了半天勁,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在面部肌ròu紋絲不動的情況下,只用一雙眼睛就表達出如此複雜的情緒來。沒辦法,我只能故作悲傷地閉上了眼,好半天才嘶啞著嗓子問齊晟道:&ldo;你問我在做太子妃之前是男是女?&rdo;齊晟靜默片刻,低低地&ldo;嗯&rdo;了一聲。我深吸一口氣,睜眼靜靜地看他,這才說道:&ldo;你好奇現在的我來自哪裡,好奇我之前是什麼人,甚至猜測我之前是男是女,你卻從沒問我之前的張氏哪裡去了,她在你的心中從沒半點地位,死了也便死了,哪怕是肚中還懷著你的孩子,你也從沒在意過,是不是?&rdo;齊晟明顯一僵,微微抿了唇角看我。我一瞧他這表情,頓時心中稍定,轉身在殿中慢慢地踱了幾步,決定繼續往下編。&ldo;你現在既然問我,我就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你。&rdo;我停下來,轉回身冷冷看他,&ldo;不錯,我之前一直是在騙你的,我從來就不是什麼散仙。從我開始有記憶起,我就是一抹孤魂,我被束縛在太液池上,看著張氏在水中掙扎,看著她拼盡全身力氣向你伸出手,看著你毫不猶豫地遊向了江氏……&rdo;齊晟身體坐得筆直,紋絲不動地看著我,眼神晦暗不明。我笑了笑,繼續說道:&ldo;我當時明明是遊離在湖面之上的,可那那漸漸沉下去的人彷彿就是我自己,那是一種絕望,一種天地萬物都不復存在的孤絕。再後來,我終於得到解脫的時候,有個人卻告訴我,說張氏這一世命格極重,不能就這樣死了的,他還叫我趕緊回去。&rdo;我故意把話說得極慢,時不時地還要停頓片刻,待這段話說完,就見齊晟緩緩地閉上了眼。&ldo;我不願意,我明明的是已死過一回的,我為何還要去做她?我不肯去,那人不放我走,兩人僵持的結果是他帶我去看三界眾生百態,說是看得多了,便也能看得開了。三天,長如三世,我看過了三界,歷經了悲歡離合,最後還是回到了張氏身上。&rdo;我停下來,轉頭看向齊晟,待他睜開了眼看我時,才緩緩說道:&ldo;你猜來猜去,卻從沒猜過我其實就是那個張氏,那個嬌蠻任性的張氏。你覺得她前後變化太大,卻不知她早已是走到了絕路,無路可走也只能跳到了另外一條路上,裝作另外一個全新的人。&rdo;齊晟久久不言。我琢磨著不論編什麼故事都不能太監,哪怕最後實在圓不上了,至少出來個外星人給救救場,能往科幻上靠一靠也好。我想了想,決定用段極煽情的話來結束這個惡毒女配重生後轉個性女主的苦逼故事,於是便抬眼直視著齊晟的目光,用那種出離凡塵的語氣說道:&ldo;張芃芃的人其實一直沒變,變得不過是心。無愛無妒,無愛無傷,無愛無擾,無愛無憂。&rdo;如果說齊晟剛才的眼睛似一汪湖泊,那麼現在就好像一潭死水。漆黑,折射不出一絲內裡的光線,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直看得我後背陣陣發毛。殿內一片寂靜,靜的彷彿能清晰地聽到他沉重的呼吸,我激烈的心跳,還有不遠處燭火爆花聲。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齊晟忽地開口問道:&ldo;你是想告訴我最對不起的那個人是張氏,是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