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裡，綠籬明顯見瘦，看向我的眼神也更加悲涼，我幾次聽見她曾在半夜裡對月而拜，低低祝禱：&ldo;……願我娘娘早日康復，信女綠籬自願減壽十載。&rdo;我這裡聽得正感動，便又聽綠籬音調一轉，怨毒地詛咒道：&ldo;……願江氏那賤人不得好死，早日夫離人棄，信女綠籬自願減壽……二十載……&rdo;哎呀呀，我說丫頭，你這就不對了嘛，你對江氏的愛分明要遠大於對我的愛嘛！太不和諧了！於是就這樣天天熬著，等再能出去的時候已是春暖花開了，宮女們那厚重的冬衣都換成了單薄春裝，更顯得是楊柳細腰風姿楚楚，我扒著東宮的宮門，看著夾道里來來往往的美貌宮女們，眼圈終於忍不住紅了。足足三個月啊，終他奶奶地熬到了！綠籬從後面給我披了件披風，柔聲道：&ldo;娘娘，天還有些寒，您別冒了風，今兒時辰不早了，咱們先回去吧，明日再來。&rdo;&ldo;等會吧，再等會吧。&rdo;我央道，剛才過去的那個有著桃花眼水蛇腰的小宮女還沒回來，我得再等上一等，最好問清了她是哪個宮裡的才好。綠籬聲音聽著就有些苦澀，低聲哄道：&ldo;娘娘，都這時候了，想是太子殿下不會回來了。咱們明日再來等，好不好？&rdo;我聽著有點不對勁，咂摸了一下明白是綠籬想岔了，轉過頭想要糾正一下她的錯誤，卻看到了綠籬水汪汪的杏核眼，唉，解釋了，她又聽不進去，費這個唇舌幹嗎呢？還不如就讓她誤會我是在這裡守著等齊晟，起碼明天還能再光明正大地來這扒門框看美眉。綠籬又低聲勸道：&ldo;再說，過不幾日便是女兒節了，太子殿下必得陪娘娘回尚書府的，到時候見了老大人，萬事都可從長計議，娘娘三個月都等得了，這幾日都等不了了嗎？&rdo;綠籬雖說得聲小，可入了我耳不亞於驚雷，過不幾天齊晟竟要陪著我這冒牌貨回孃家！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啊！我這裡驚得是目瞪口呆，綠籬看著卻是以為我是驚喜的，忍不住苦澀地笑笑，伸手替我抿了抿鬢角髮絲，像是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ldo;雖然殿下三個月沒照面了，但是，女兒節，他一定會陪您回府的，一定的！&rdo;好事往往不成雙，壞事卻是一來一串串的，我這裡還沒從女兒節齊晟要陪我回&ldo;孃家&rdo;的震驚中醒過神來，又等來了茅廁君給我送民間俚曲的信使……看著殿中那人，我淡定地轉過頭，吩咐正要給上茶的綠籬：&ldo;不用上茶了，去拿些桂花糕來待客吧。&rdo;綠籬雖不明所以，但仍是聽話地去了，她這裡前腳出門，那信使就笑著衝我作揖道：&ldo;哎呀呀，那日不知是太子妃娘娘，實在是冒犯了，還請太子妃娘娘原諒則個！&rdo;那夜裡光線太暗，我並未瞧太清他模樣，現在看來倒也是個眉清目朗的英俊少年，多說了不過十八九歲年紀，正是愛油嘴滑舌的時候。我沒理會他那明顯敷衍的道歉，只是問：&ldo;貴姓？&rdo;他明顯一個愣怔：&ldo;呃，免貴姓楊，楊嚴。&rdo;&ldo;哦，還要瓜子嗎？&rdo;我又問。&ldo;……&rdo;小樣，我還治不了你？綠籬已是端了一碟桂花糕上來，我讓她端給楊嚴，說道：&ldo;嚐嚐我這裡的桂花糕，可比你的那些好吃些？&rdo;楊嚴樂呵呵地拿起一塊來，嚐了嚐，點頭：&ldo;不錯。&rdo;&ldo;那就多吃點。&rdo;轉頭又問綠籬，&ldo;咱們這裡可還有別的時興小點心？就是這糕那糕的。&rdo;綠籬背：&ldo;有栗子糕、蓮子糕、糯米涼糕、鴿子玻璃糕、翠玉豆糕、小豆糕、雙色豆糕……&rdo;&ldo;行了，都端上點來給楊……呃……楊什麼？&rdo;我轉頭問楊嚴。楊嚴連忙介面：&ldo;嚴，楊嚴。&rdo;&ldo;呃，對，楊嚴，趕緊都端上來給楊嚴嚐嚐。&rdo;&ldo;哎！不用了！&rdo;楊嚴連忙阻止綠籬，可綠籬已經去端了，片刻功夫，就領著幾個宮女端了十幾個碟子回來了，一流水地擺在了楊嚴面前。我熱情地：&ldo;嚐嚐，都嚐嚐，別嫌不好。&rdo;楊嚴盛情難卻，只得又伸手拿了一塊栗子糕，咬了一口。我問：&ldo;甜嗎？&rdo;楊嚴點點頭：&ldo;還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