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成祖對徐氏母子便多有照拂,對楊豫更是縱容。這些都是半個世紀前的老黃曆了,我也是聽宮女們八卦的時候提起過。那場戰爭之後,南夏與北漠雖然一直對立,邊疆上也時不時地就發生一些摩擦,但兩國也不過都是口頭上譴責一下,或者用外交途徑表示一下遺憾什麼的,卻沒再發起過大規模的戰爭。想不到齊晟登基不過兩年,竟要準備著對北漠動手,而且,還為了這次動手多方謀劃,不惜挑動雲西叛亂。張家、楊家、茅廁君與我等不過都是棋子,齊晟他下得好大的一盤棋!據說他爺爺成祖復辟時也是利用雲西之亂,現在看來,這爺孫倆還真是像,連手段都大同小異,真不愧那個&ldo;酷肖成祖&rdo;的評價。楊豫此刻眼中已全是敬佩之色,危襟正坐,與我拱手道:&ldo;娘娘心思敏銳,真乃女中豪傑。&rdo;茅廁君看著我,唇角上卻是掛了一絲苦笑,說道:&ldo;皇上還是太子時,便對江北苦心經營,經常在江北大營一待數月,現在看來,他早已是有心對北漠動手了。更別說兵指北漠還是成祖的遺志。&rdo;我腦子裡有些亂,這些到底是誰的志啊願的我不關心,我只知道我得重新認識一下齊晟此人了。這樣一個能在數年前就慢慢謀劃一個天大的棋局的人,別得且先不說,只心志之堅韌就叫人感到恐怖。我沉默良久,忽地記起一件事情來,忍不住問楊豫道:&ldo;我曾聽楊嚴說過,你們楊家有家訓,外敵當前必要先護國守民,他既然有用你平雲西的胸懷,為何不讓你去領兵打北漠?&rdo;畢竟楊豫是麥帥的傳人,軍中聲望在那擺著呢,對北漠也可說是一種震懾。楊豫聽我問到這個似是有些意外,稍一遲疑,平靜地說道:&ldo;因為臣有一半北漠血統,在此事上皇上是不放心臣的,這也是皇上為何非要把臣調到雲西架空的原因,而不是明面上看到的那般為了對付殿下。&rdo;我微微張了嘴,已是被這個訊息給震傻了。麥帥與徐氏都是根正苗紅的南夏人,長子楊豫竟然有一半北漠血統,這是怎麼說的?到底是麥帥偷了人還是徐氏爬了牆?再一聯想麥帥對徐氏母子的態度,難不成這楊豫還真不是麥帥的骨血?茅廁君輕輕地咳了一聲,接過話去,&ldo;既然看透了皇上的打算,那麼,我們要怎樣做?&rdo;他說著,向我看了過來。我覺得他這話問得有玄機,這個&ldo;我們&rdo;,可是又把&ldo;我&rdo;給圈進去了?我抬眼看茅廁君片刻,說道:&ldo;既然猜到皇上的用意,殿下可以不娶三姑娘。&rdo;茅廁君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ldo;他既有除我之心,有些事情便是避免不了的。我若是順著他的意娶了張三姑娘,礙著張尚書這一層的關係,到時候皇上對我可能還會抬一抬手,否則……&rdo;他沒說下去,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只靜靜地看著我。我覺得一個狐狸窩裡不可能養出綿羊來,哪怕他現在從始至終都披著羊皮,他也是吃ròu的。所以,我不相信茅廁君是為了守信才要堅持與我聯盟,若不是我這個皇后還有可用之處,他大可以拋開了我直接去找張家去談。既然找我,那就說明在他們的計劃裡,我是必不可少的。我承認自己考慮事情總是比他們慢半拍,當下最好就是以不變應萬變。我瞥了眼一旁端坐的楊豫,問茅廁君道:&ldo;我腦子愚笨,猜不透人心,殿下有什麼打算直說便是?&rdo;茅廁君笑了笑,答道:&ldo;我與楊將軍商量過了,還是覺得你的法子最為穩妥。&rdo;我的法子?我的法子就裝烏龜,簡單易學,包教包會。我氣樂了,說道:&ldo;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各自蹲各自的甕,都小心著點,叫人養小了沒事,只別被養死了就成!&rdo;說完起身便往外走。楊豫一下子急了,忙喚住了我,&ldo;皇后娘娘……&rdo;我轉回身來,看著他兩人,冷笑道:&ldo;既然你們都覺得我法子好,還這麼費勁地見我做什麼?&rdo;楊豫微微皺了皺眉頭,卻不知說什麼好,看看我,又轉頭看茅廁君。茅廁君坐在那裡默默看我片刻,忽地開口說道:&ldo;楊將軍,請您先回避一下,我有幾句話想與皇后娘娘說。&rdo;楊豫點了點頭,又看了我一眼,從桌邊站起身來大步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