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是他這靈機一動實在及時,剛變回了原形,就有一道細細如線的黑氣從門縫裡頭探了進來,像條小蛇似的,溜進門縫一回頭,先就看見了胡春巖。胡春岩心頭砰砰亂跳。這道黑氣來得太快,倘若他剛才沒有當機立斷變回原形,這會兒非被探出來不可!這黑氣細細的聚而不散,胡春巖並不敢冒然去接近,可也從這道黑氣上嗅出一點說不出的腐臭,像是死屍的味道。想歸想,胡春巖不愧是做過多少年小模特兒和影視劇龍套的,只當沒看見這道黑氣,旁若無人地低頭咬起地上的襯衫來,心裡卻在哀嚎‐‐咬髒了,肯定還要他自己來洗的!黑氣在房間裡遊走了一遍。這麼小的公寓,簡直一目瞭然,不用半分鐘就查遍了。黑氣慢慢縮回來,前端像蛇頭一樣抬起,靠近了胡春巖。這已經逼到眼前了,胡春巖咬著襯衫想了想,若是全無反應,也實在不像只狗了。貓狗之類,出於獸類天生的敏銳直覺,對陰穢之物比人類更為敏感。黑氣這般探進來,若是普通人大約全無所知,但家裡養的貓狗卻多少會有些知覺的。既然要演就要演得像,胡春巖放開襯衫,衝著黑氣嗚嗚叫了兩聲,完全像只小狗一般,還伸起爪子試探著要去撲打。其實這個時候,驚恐地汪汪叫才最合適,但胡春巖覺得汪汪叫實在太丟臉了,士可殺不可辱,縱然是面對屍氣,狐狸也要有狐狸的氣節‐‐嗯,至於他已經在裝博美犬的事兒,那不是為了顧全大局麼。黑氣稍稍退了一下,隨即又靠近了一點兒,似乎在打量胡春巖脖子上掛的皮繩和吊墜,並不怕胡春巖來撲打。這麼一來胡春巖倒有些心虛了,並不敢真的拿爪子去碰那黑氣。靈機一動,他一轉身拿屁股對著黑氣,兩條後腿一刨,將襯衫刨起來,向著黑氣蓋了下去。淺藍色襯衫蓋住黑氣,卻像是什麼都沒碰到似的,悄沒聲兒地落到了地上。黑氣又打量了胡春巖幾秒鐘,像是終於判定他確實是條普通的博美犬似的,又從門縫裡縮了回去。胡春巖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見外頭說:&ldo;屋裡沒人,只有條狗。&rdo;左家三叔頗有些疑惑:&ldo;狗?沒聽說他養狗啊。&rdo;&ldo;一條博美。&rdo;陰影裡的男人說話淡淡的,&ldo;不過脖子上拴的脖套倒有點意思。你這個侄子,看來天資不差。&rdo;左家三叔有幾分悻悻:&ldo;再是不差,這些年他都沒修習過,只顧著東跑西顛緝毒去了,家裡頭的事根本不過心,哪有資格做家主!&rdo;陰影裡的男人淡淡一笑:&ldo;有道理。&rdo;他說得很有幾分敷衍,左家三叔卻沒聽出來,嘟嘟噥噥地抱怨著左老爺子偏心,兩人一起走下樓去了。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胡春巖才又化成人形,小心翼翼從貓眼裡看出去。外頭果然是空蕩蕩的人走了,就連樓道里似乎也明亮了些。胡春巖對著方才那個男人站的陰影仔細看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方才並不是眼睛突然發花或神智不清。那一小片陰影很淡,一個人站在那裡,就算是背光而立,也不可能面目模糊到看都不看清。如此說來,那個男人如果不是本身便是鬼物陰氣,便是用了什麼法術,刻意模糊了自己的面目。雖然剛才探進來的那道黑氣裡帶著屍體的腐臭,但胡春巖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那男人並不是個鬼。光天化日之下,正是一日之內陽氣最充沛的正午,再是厲鬼也不敢就這麼大模大樣跑出來逛的。但如果他不是鬼,為什麼又會有屍氣呢?站在那兒琢磨了半晌,胡春巖又聽見樓梯上傳來輕快的腳步聲,伸頭一瞧,果然是左健,手裡還拎了一包什麼東西。天啊,終於回來了!胡春巖一高興就忘記了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拉開門就想往外撲:&ldo;左健!&rdo;左健拎著一盒子羊雜湯剛走上樓梯,就覺得樓道里有點異樣的味道,不過他鼻子比不得胡春巖好用,一時還分辨不出來是個什麼味兒,就聽見胡春巖的聲音,這一抬頭,臉頓時黑了:&ldo;幹什麼!回去!&rdo;這小混蛋在家裡幹什麼,怎麼光溜溜的連條內褲都不穿就敢開門,而且看那樣子似乎還有衝出門來的意思!左健迅速低頭,只覺得自己肯定是要長針眼了,而且是兩隻眼睛都要長!要知道,就是這會兒,光溜溜一絲不掛的胡春巖,還在他的視網膜上停留著呢。要說胡春巖的長相算不上頂漂亮的,但他的身材實在沒得挑。四肢修長又不瘦弱,腰緊臀翹,面板白裡透紅,就連腿間那個小東西,也‐‐打住!左健猛然發現自己居然在回味那小混蛋的身體,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這這,這是隻公狐狸啊公狐狸,就算是狐狸精,那也是公狐狸精,他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