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一聲叫出來,已經絞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一僵,極度壓抑的聲音裡帶著無法形容的興奮:&ldo;殿下?&rdo;李越猝然彈起身來,幸好是在黑暗之中,他用不著看見衛清平的臉。這是張他最不想再看見的臉。可是兩人的聲音雖低,卻還是出了動靜,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呼喝:&ldo;什麼人!&rdo;衛清平反手抓住了李越的手:&ldo;跟我來!&rdo;衛清平因為是押糧官,所以他的營帳就在旁邊。兩人剛剛閃進帳中,外面已經有了動靜,一人沉聲道:&ldo;襄國侯?&rdo;衛清平立在黑暗之中,手中緊握著李越的手,做出剛剛驚醒還帶著半分睡意的聲音:&ldo;怎麼,出了什麼事?&rdo;外面的人正是韓揚派來&ldo;協助&rdo;衛清平押送糧草的四名親信之一的韓浪,聽了衛清平的聲音還不夠,竟然一把掀起帳門直接探進身來,火光下只見衛清平穿著中衣已經坐起在行軍床上,被子堆在一邊,正在往身上披外袍,見他進來,一面起身束帶一面沉聲道:&ldo;什麼事?大將軍急令?&rdo;韓浪目光一掃,衛清平的營帳不大,帳中擺設也極簡單,並不能藏住什麼人,口中卻道:&ldo;剛才營地中有動靜,像是有探子進來了。&rdo;衛清平眉頭一皺:&ldo;那還不快搜?&rdo;整衣結帶就往外走。韓浪其實只是來看看他究竟在不在帳中睡覺,現在看不出什麼破綻,便一邊退出帳外一邊道:&ldo;不必勞動襄國侯,屬下帶人去搜便了。其實也未必是,或者兄弟們眼花,草木皆兵了。&rdo;衛清平何嘗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輕輕哼了一聲:&ldo;未必,此事還是細心些的好,我與韓副將一起去搜,若是無事,大家也求個心安。&rdo;韓浪也是聽話聽聲的精明人,一聽就知道衛清平心裡有氣。他知道韓揚還是想拉攏這位襄國侯的,雖然是監視,可也不能落下口實,當下躬身道:&ldo;這種事怎麼好勞動襄國侯。是屬下一時著急驚擾了,這就帶人去搜,襄國侯請回帳休息吧。&rdo;他口氣軟了,衛清平也就不為己甚。其實他心裡此時不知多想回帳,表面上卻還露出微慍之色,哼了一聲道:&ldo;這可不是在下躲懶,大將軍若日後問起來,韓副將還要公道回話才是。&rdo;韓浪諾諾連聲,轉身帶著士兵去了。衛清平微微鬆口氣,急忙進帳。抬眼看去,營帳頂上空空如也,帳後被貼地掀開一條窄邊,露進一點微光照著帳中,李越早已無影無蹤了。 婚禮與戰爭王皙陽的大婚進行得隆重而簡樸。因為正是戰時,雖然該有的禮節一樣不少,卻減少了那些華麗的裝飾,用的禮服頭冠都是父母大婚時穿戴過的,一來節約開支,二來也是思念父母的意思。不過即使如此,典禮也從清早天色剛亮迎婚開始,直到天色全黑才頒完皇后玉牒玉璽,並移駕入青桐宮。這還沒完,第二天一早新婦還得去拜祖廟,以告知先祖,那才算正式成為皇室成員。王皙陽一身紅色喜服,立在青桐宮的院子裡。這裡曾是他母親住過的地方,如果她還活著,今晚應該出來接受新婦的跪拜,然後移入太后所居的紫蘿殿,明早還要接受新婦的獻茶問安。可是她早已進了皇陵,現在這裝飾一新處處透著喜慶紅色的青桐宮,已經完全沒有她的痕跡了。王皙陽記得他的母親是個十分簡樸勤勞的女子,能織一手好錦,小時候他的衣裳都是母親親手所制,穿在身上似乎就特別的溫暖柔軟。就是今天他和皇后大禮穿的喜服也是當年母親親自織錦,再由宮中繡女裁製所成。男服上織出九龍圖案,女服上織出雙鳳圖案,龍紋銀亮,鳳紋燦金,在大紅色的地子上格外亮眼。這兩套衣裳曾經穿在父母身上,本來在父母下葬之時應該隨葬,是他留了下來,那時他就決定,將來要穿著父母穿過的,由母親手製的喜服來迎娶新婦,只不過那個時候,他想娶的並不是洛綺。鬢邊插著紅絨花的宮女從殿內出來,滿面喜色地屈膝行禮:&ldo;陛下,吉時已到,皇后娘娘在等陛下揭蓋頭呢。&rdo;王皙陽微微皺了皺眉。皇后沒有背景則難以服眾,但背景太盛則易有外戚之患。本來他曾想過娶其他官員的女兒,或者娶洛氏庶出之女比如洛淇,雖然洛淇比他年紀大了一兩歲,但皇后本要年長懂事些,並且還可納妃,所以年齡並不是問題。但是他從萬山匆忙逃回,急需洛家的支援才能調動兵馬拒兄弟於國門之外,洛家給了他支援,所以按照約定,他也就必須立洛家指定的女子為後。雖然洛綺花容月貌,才名遠揚,但只要沾上了交易的邊,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