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皙陽一怔,正好一陣風吹過來,他也皺眉:&ldo;真有燒煳的味道,或許是哪一家在生火?&rdo;李越心裡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ldo;只怕不是。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rdo;只可惜不好的預感往往是準的,那焦煳味愈來愈重,等李越幾人轉過街口到了那木器一條街,只見一片焦土,整條街幾乎都被燒成了廢墟,再也辨不出原來的模樣。 攪混水潭好摸魚春涼殿一片死寂,侍候的宮女內侍們大氣都不敢出。良久,一聲清脆的摔碎器皿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把頭埋得更低。李越看看被王皙陽摔得粉身碎骨的茶杯,沒說話。木器一條街被燒了個精光,數十人葬身火海。火正是從採蓮家裡燒起來的,據仵作戡查現場後認定,正是尚未下葬的棺材前的長明燈引起了火災。採蓮的棺材燒得面目全非不說,連她的父母和剛剛成年的小弟也一起燒死在家中。這一下等於線索全被掐斷,王皙陽憤怒也在情理之中。王皙陽摔了茶杯也未能發洩心中憤懣,猛地站起來咬牙道:&ldo;我不信有這麼巧的事!這火絕不是無端燒起來的!&rdo;李越點點頭,卻道:&ldo;但你不是已經讓仵作查驗過了,採蓮一家口中肺部都有煙塵,確實是被火燒死。而且棺也開過了,採蓮頸骨傷痕也符合吊死的說法。&rdo;說起來,他倒還真有點佩服王皙陽。這麼一個嬌生慣養的皇子,居然能親自看著仵作驗屍。那人都燒成黑炭了不說,採蓮的屍首是放了好幾天的,已經變質腐爛,雖然燒得表面炭化,可是一開啟那味道……李越自己是見過法醫解剖屍體的,都覺得有點看不下去,王皙陽居然就那麼眼睜睜的在旁邊看著仵作剔肉剖骨,開喉挖肺,竟然一點沒吐!只是他費了半天力氣得來的結果極其不盡人意:仵作判斷採蓮一家確係長明燈傾倒引燃棺旁帷帳釀成火災被燒死。當夜風大,火勢西行,引著了一條街。因街上家家經營木器,易燃物無數,因此救之不及。又正是深夜,各人勞累一日沉睡正酣,足足燒死了幾十人,一片焦土。王皙陽目光森寒:&ldo;採蓮屍首燒焦,便有許多疑點都無法查出,即使仵作再精明,也無可奈何。因此只頸骨傷痕符合並不能說明什麼。&rdo;李越倒是要對他刮目相看了:&ldo;想不到太平侯對於驗屍知道得還不少呢。&rdo;王皙陽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轉頭看他一眼,還沒說話,已經彎下腰哇一聲吐了出來。這一吐就是翻江倒海,涕淚交流,止都止不住。李越搖了搖頭,走過去輕輕拍他後背。還當他真是神經堅強呢,原來是還沒到時候。王皙陽搜肝挖膽地吐了半天,直到氣若游絲連胃液都沒得吐了才好歹停下來。佩蘭進來給他打水漱口洗臉收拾屋子。折騰了半天,才讓一絲兩氣的王皙陽躺下睡一會。李越隨口吩咐田七和周醒留在屋子裡看著,自己出了房門。一出門,就看見院子裡有個人,正默默對著幾棵不知道什麼植物發呆,正是衛清平。自從出了京城,雖然是貼身侍衛,但李越和衛清平沒說上幾句話。李越知道,自己是在有意無意地避開清平。這很微妙。既然已經許下了與子丹相守終生的諾言,自然該儘量避開其他誘惑,可是既然要避開,又為何要帶清平同行?李越自我解釋說是怕清平多心,畢竟因為北山冬獵之事清平在特訓軍中已經被人側目,若是此次再搞特殊必然引人議論。不過原因真是為此?恐怕他自己也很難回答。因此雖然帶了清平同行,卻是一路上也沒說過幾句話。其實這本來也沒什麼,急著趕路,本來顧不上說什麼。何況他身邊的四大侍衛中,田七如今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周醒不愛說話,鐵驥本是個老實人,又是北驍出身自要避嫌,都不張嘴,也就顯不出清平的沉默。只是李越自己心裡知道,眼看清平修長的身影在微風中有些孤寂,不由自主走過去招呼了一聲,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清平似乎在沉思之中,猛然被李越喚醒,回頭應道:&ldo;殿下‐‐&rdo;說了兩個字,也沒下文了。兩人就這麼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清平打破沉默,輕聲道:&ldo;殿下,太平侯安頓下了?&rdo;李越嘆口氣:&ldo;吐了個天昏地暗。我還當他真能忍住呢。&rdo;清平微微一笑:&ldo;太平侯幾時見過這些,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