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看他眉頭緊皺,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微微一笑:&ldo;怎麼,還是不放心?&rdo;莫愁一撇嘴:&ldo;人家那是不放心舊主呢。要是身上沒傷,說不準這一會已經跟著去了。&rdo;鐵驥一言不發,站起身走到李越身前,忽然端端正正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個頭:&ldo;殿下的恩典,鐵驥終生不敢忘。只是鐵驥身無長物,大恩無以言報,但求殿下准許鐵驥跟隨左右,從此鞍前馬後,刀山火海,不敢稍辭。&rdo;這一席話說得誠摯無比,莫愁雖然時時處處擠兌他,卻也聽得出發自肺腑,不由得也有些感動,何況李越身邊確實也缺少得力人手,鐵驥又是一手好箭術,當下就想開口說話,卻聽李越淡淡一笑,道:&ldo;你還是為了報恩。如果這樣,你跟著我或者跟著鐵驥,又有什麼兩樣?&rdo;鐵驥一怔,李越已經起身:&ldo;莫愁,送他回房。等他傷好了,給他盤纏讓他走。&rdo;莫愁也是一怔,急道:&ldo;殿下,我看他倒是一片真心,何不就把他留下來?&rdo;李越頭也不回便往後走,淡淡道:&ldo;我用不著他報恩。&rdo;鐵驥怔怔跪在地上,眼看著李越踏入中門,只要再走一步,身影便要消失,情不自禁大聲喊道:&ldo;殿下!&rdo;李越腳步一停,卻沒有回頭。鐵驥看著他的背影,只覺一股熱氣從心底直衝上來,聲音也微微打顫:&ldo;殿下,鐵驥如今無處容身,不知殿下肯不肯收容?&rdo;李越停了一會沒有回答,也沒有動。這片刻之間,鐵驥居然覺得如同過了一生那麼長久。西定道中的相遇,平河城外的決堤,獄中的立誓,街頭的相救……一幕一幕,閃過眼前。視線漸漸模糊,他聲音不由自主地哽咽:&ldo;殿下……可肯收留鐵驥?&rdo;屋子裡有一刻寂靜無聲。鐵驥的心忽忽悠悠飄在空中,幾乎已經要沉下去的時候,驀然一雙手把他拉了起來,耳邊聽聽李越爽朗的笑聲:&ldo;趕快養好了傷,有個地方,說不定還非你不可呢!&rdo;&ldo;……春祭事宜大半齊備,遵減用令,一切祭獻概減三成……&rdo;柳子丹坐在書房的書案後面,執著禮部上的奏摺琅琅唸誦。李越正在一邊的椅子上做仰臥起坐。書房的大椅子其大無比,拿來坐實在是有點浪費,拿來做鍛鍊工具倒正好。椅背上的鏤雕花紋正好把雙腳伸進去勾住,上半身懸在空中,既鍛鍊腹肌,又拉伸筋骨。現在的日子過得真愜意。奏摺有柳子丹代念,用不著遇到不認識的字還要連猜帶蒙。只要他一句話,柳子丹就能模仿著風定塵的筆跡和用詞習慣做出批示,又快又好,給他節約出了不少鍛鍊時間。說到鍛鍊,李越著實有點頭痛。風定塵這個身體素質還不錯,但比起他原來的身體還差不少,好在年輕,還有鍛鍊的資本。只是在王府裡,他可不能眾目睽睽之下就打套軍體拳什麼的,或者來個萬米越野跑,只能在自己屋裡偷偷做個仰臥起坐俯臥撐引體向上什麼的。可憐這點時間也被批奏摺佔用了大半,不過現在有柳子丹代勞,那就省事得多了。&ldo;不錯,叫他們儘快去準備就是了。&rdo;李越做完二百個仰臥起坐,翻身到地上接著做俯臥撐。柳子丹點點頭,提筆在摺子上簡單批了一句。禮部這種摺子都是例行公事地報一下進度,只要表示知道了,再淺淺誇讚一句就行了。說起來最近除了春祭之外還真沒什麼大事。本來選妃是大事,但因為延後,反而空了出來。再來無非就是裁軍和春耕,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兵部和工部每三天一奏,至少從摺子裡看還是有條不紊的。康梁目前還在工部,李越的意思是韓揚離京後再撤他的職,以防韓揚有什麼舉動,也保證一下康梁的安全。關於減免商人稅賦和允許成立商會的律法已經公佈,理由是春荒間民生維艱,一律減稅,商人是四民之一,自然也不例外。且目下以春耕為主,暫難顧及商旅,因此要求各地成立商會,自行約束,絕不允許在春荒時分囤積居奇。違者不但該商人立斬,本地商會也要連坐。這兩條律令下得合情合理,朝中官員都點頭稱是,頂多有人對減稅略有微詞,認為可能影響國庫收入,但對建立商會這一條卻都無異議,誰也沒看出來在&ldo;本地商會連坐&rdo;這一句話後面隱藏的&ldo;自行管理&rdo;的深意。&ldo;兵部奏摺,嶺州守軍軍務交接已畢,韓揚明日離京,著由陸韜代任嶺州駐軍將軍,三日後動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