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輕帆死死地抱住左穆。如果這是在陽世,他將穿過左穆的--或者說是他自己的身體,觸碰不到任何東西。但這是在冥界,魂魄與肉身之分,在這裡已經並不明確。因此蕭輕帆撲過來的那一下,就把左穆衝得把不住山壁滾落了下去。&ldo;跟我一起走吧!&rdo;蕭輕帆的擁抱冷得像冰,&ldo;我們一起轉世,永遠一起!&rdo;左穆只是遲疑了幾秒鐘,就用空著的左手結了個手印,直接按在了蕭輕帆額頭上:&ldo;放手,我不能死!&rdo;手印落在印堂間,立刻冒起一陣白煙,蕭輕帆的魂魄因為痛苦而痙攣起來,卻仍然不肯放手:&ldo;跟我走!我求求你,跟我走!&rdo;&ldo;左穆!&rdo;素琴和樂山和尚緊跟著沈固也穿過了空間裂縫,跟沈固一樣,素琴也是一抬眼就看見了她想看見的人,忍不住就發出一聲驚呼。&ldo;素琴?&rdo;左穆萬萬沒有想到他上天入地尋找的人竟然會出現在眼前,一呆之間,按在蕭輕帆額頭上的手鬆了松,蕭輕帆趁機掙脫他的手,突然一口咬在他喉嚨上。劇烈的疼痛讓左穆猛然掙扎起來,鐘樂岑扳著的石頭突然受力,從石壁上鬆脫了下來。沈固一甩手,金鐵之英疾射出去,在半空中準確地切斷了手銬中間的鏈條,左穆和蕭輕帆脫離了鐘樂岑,順著山壁滾落下去,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裡。素琴發出一聲尖叫,毫不猶豫地也跳了下去。鐘樂岑險之又險地勉強把身體附在石壁上,欣喜地抬頭看去,卻看見了沈固旁邊的樂山和尚:&ldo;師,師傅?&rdo;&ldo;墨白……&rdo;雖然面貌已經換了,但身上那種自己親手造成的陰氣是萬萬不會認錯的,樂山和尚心情激盪,半天才能叫出一聲來。沈固抓住飛回的金鐵之英,一步衝到山崖邊:&ldo;樂岑,穩著點,我想辦法接你上來!&rdo;&ldo;我沒--&rdo;鐘樂岑話還沒說完,山崖下面的水面突然劇烈翻騰起來,猛然間,蕭輕帆的魂魄像出膛炮彈一樣被彈出水面,全身都包裹著金色的微光。那微光像火焰一樣燃燒著他的身體,還沒等他重新落回水中,就化成了灰燼。但是因為他彈出水面而騰起的波浪潑到了鐘樂岑身上。那些波浪像是無數隻手,濺到鐘樂岑身上就緊緊扒住不放。鐘樂岑只覺得潑上來的水冰冷徹骨,這種冰冷像是能滲透面板直入血脈,使得他身體內的力量又躍躍欲試起來,幾乎要衝破他的肌膚而噴射出來。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得到了這種命相,但他現在已經明白,他身體裡的靈力來自黃泉,現在,被禁錮的力量想要回歸了。每個毛孔都像針扎似地疼。不過針扎是從外向內,而鐘樂岑現在的痛苦是從內向外的。陡峭的石壁上,他再也掛不住,一鬆手,就落進了水裡。&ldo;樂岑!&rdo;沈固還沒想出來怎麼把他弄上來,就看見他鬆開手落入了水中。落下去的最後那一刻,他看見鐘樂岑仰起的臉上帶著痛苦。於是他不假思索,縱身也跳了下去。在他落入水中的時候,看見白色的衣襟一閃,樂山和尚也跟著他跳了下來。黃泉水是徹骨的冰冷。沈固露出金鐵之英逼開那些纏縛上來的手臂,強行睜大眼睛尋找鐘樂岑的身影。但是到處都是頭顱和手臂,他看不見鐘樂岑在哪裡。白色的衣襟又閃了一下,沈固看見了鐘樂岑的臉。樂山和尚託著他,從水底升了上來。無數隻手臂拖拽著他,他兩段小腿已經消融在黃泉水裡,但仍然努力託著鐘樂岑上浮。沈固翻身下潛,拉住了鐘樂岑的手。鐘樂岑全身都在痙攣,沈固抱著他全力上浮,卻覺得他的身體像鐵一樣又冷又沉,他竟然帶不動他!樂山和尚已經沉了下去,他的身體從下而上,漸漸在黃泉水中消融,直到最後只剩下一個頭顱,沈固仍然能看見他的雙眼,一直注視著鐘樂岑。猛然間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沈固腳腕。沈固本能地踢了一腳沒能踢開,低頭一看,是左穆。他脖子上已經被蕭輕帆咬開一個洞,血正在往外流,另一隻手把素琴的魂魄緊緊抱在懷裡,手印泛著微光,將素琴的魂魄護住。本來鐘樂岑的身體已經很沉重,再加上一個他,簡直像有一噸重。沈固一口氣沒憋住,喝了一口黃泉水。一種冰冷的感覺從喉嚨迅速傳遍全身,沈固覺得好像有隻手伸進了喉嚨在抓,似乎下一刻就能把他的內臟從喉嚨裡抓出來。他擺脫這種恐懼,用力踢腿上浮,卻覺得自己像生了根一樣,根本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