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鸝癟著嘴,最後也只能點點頭,送到蜀素閣門口,眼看著如燕陪著綺年走了,低頭看看身上新上身的衣裳,忽然覺得一陣委屈,抬起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正要回去撲到床上哭一會,吳嬤嬤忽然一搖一晃從旁邊路上走過來:&ldo;這不是如鸝嗎?怎麼沒跟著周姑娘出去?&rdo;&ldo;我不舒服,姑娘叫我在家歇著。&rdo;如鸝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轉身要走。吳嬤嬤卻叫住了她:&ldo;正好,我這腿腳也不行了,姑娘也叫我歇著呢。賞了我一攢盒的點心,還有好茶葉,到我那邊去坐坐?橫豎這沒有兩三個時辰是回不來的,主子們外頭樂,咱們自己在家裡也樂樂。&rdo;如鸝有些猶豫,想了想道:&ldo;我得看著屋子,不能出去。&rdo;&ldo;那我就把東西拿到你屋裡去。&rdo;吳嬤嬤並不在意,&ldo;你們院子裡還有誰?依我說,一發全都叫上,咱們樂一樂。&rdo;如鸝想想還有湘雲和珊瑚在,有這兩個大丫鬟管著也出不了什麼事,便道:&ldo;我去問問湘雲和珊瑚姐姐再說。&rdo;吳嬤嬤雖則是陪著喬連波回來的,但之前卻是顏氏的人,只是隨著吳若蓮陪嫁去了喬家。即便是珊瑚也得敬著她兩分,當下和湘雲出了幾錢銀子,到廚房要了幾樣乾鮮果子,四人聚在下房裡吃茶說閒話,慢慢的就說到前幾日吳知霆新收的通房丫鬟紅綢身上去。&ldo;……倒也是個有福的,平日裡看著不言不語悶葫蘆一般,偏有這造化。&rdo;吳嬤嬤喝了杯茶,嘆道,&ldo;可見各人有各人的福份,強求不來。&rdo;自二房回京這些日子,湘雲等幾個有些體面的大丫鬟們彼此之間也常打交道,都看得出那紅綾反而心更大些。她與紅綢都是外頭買來的,平日裡就要強,最是個不肯吃虧的。因有幾分顏色,年紀也不小了,回來之後吳府外門上也有管事想著求來做媳婦,她但聽人說起這話,必要冷笑的。人人都覺得她是鄭氏留給兒子的,卻想不到吳知霆偏挑了紅綢去。論起來紅綢模樣比她還略遜一分,故而這事一出來,她再辦差事,那脾氣就越發的長了。湘雲也是個心直口快的,笑道:&ldo;論理這話我們不該說,只她就壞在那脾氣上了。紅綢不愛說話,性子又和軟,難怪霆少爺喜歡。&rdo;吳嬤嬤笑道:&ldo;也有喜歡那說話爽朗的‐‐端看你們兩個今後的福分罷。&rdo;珊瑚與湘雲俱是面上飛紅,一起嗔道:&ldo;嬤嬤老不修了,當著小丫頭們的面就說這個。&rdo;吳嬤嬤呵呵笑道:&ldo;是我老糊塗了,不說這個。今兒我看見周姑娘拿著枝絹桃花出去了,可是大太太說讓姑娘們拿的?倒沒見我家姑娘說起過。&rdo;湘雲聽出話裡意思,不由得臉就拉了一下。心想這老貨仗著是家裡的老人兒,連一枝絹花都盯得緊緊的,只要喬連波處沒有的東西,就疑心是李氏偏心了。難怪今兒晚上又是點心又是茶葉,敢情是為打聽這些呢。心裡不悅,便淡淡道:&ldo;是姑娘自己個兒拿了錢叫人到外頭去買的。原說這大冷天的屋子裡只有水仙花可擺,姑娘又不大愛那香氣,所以買幾枝絹花來插一插瓶,倒顯得鮮亮。&rdo;吳嬤嬤做恍然狀:&ldo;怪道我說那日看見松煙抱著幾枝絹花,原來是替周姑娘買的。還是周姑娘聰明,擺了那個屋子裡也彷彿暖和了些似的。&rdo;又讚道,&ldo;霄少爺友愛,拿周姑娘跟自己親妹妹一般,常看著時不時的送些新鮮玩藝兒。&rdo;這話連如鸝都聽出點不對味兒來了,哼了一聲道:&ldo;我們姑娘素來孝敬舅老爺和舅太太,如今來了這些日子,鞋子都做了好幾雙了,就如當日在家裡孝敬老爺太太的一般,表少爺自然也就把我們姑娘當親妹子了。&rdo;這話說得不錯,湘雲和珊瑚都微微點頭。李氏自己沒女兒,吳知雯性好詩書,慣常寫了字兒拿去給吳若釗看,給李氏卻不過是一年做個香袋兒或是繡幾方帕子;吳知霏小,就更談不上。倒是綺年一來,這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年呢,鞋子做了兩雙,荷包做了兩個,手帕子四五條,襪子更做了一打之多。說起來不是什麼值錢東西,李氏卻高興得什麼似的,真是當自己親閨女一樣看待了。相比之下,喬連波的針線之好,在一眾姑娘當中當仁不讓地排第一,這一年來卻只孝敬過李氏一柄紈扇和一個重陽節佩戴的茱萸囊,反差就相當大了。不過,綺年對顏氏孝敬的針線遠不如李氏這邊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