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看了顏氏一眼,笑微微道:&ldo;前些日子雪兒不是跟著老太太去東陽侯府向大長公主賀笀麼?誰知就投了大長公主的眼緣,要把雪兒說給東陽侯的次子秦巖呢,大約再過幾日就要來討庚帖了。&rdo;這話說出來,堂裡靜了一靜。李氏第一個歡喜道:&ldo;當真?這可真是大喜事了!&rdo;綺年也跟著笑:&ldo;這可要恭喜雪妹妹了。&rdo;吳知雪臉上飛紅,幾乎要扔下筷子當場離席了。顏氏咳嗽了一聲,道:&ldo;雪姐兒還小,這還不到十四呢。&rdo;鄭氏仍舊笑著說:&ldo;秦家公子也才十八,且秦家二房還有個兒子沒成親呢,老爺已跟東陽侯說了,先換了庚帖,下了定,等雪兒滿了十五再過門。&rdo;吳知雪滿臉紅暈,頭都抬不起來,只靠著鄭氏低頭坐著。李氏歡喜道:&ldo;雖則說過了十五再過門,東西也該先準備起來了。東陽侯府規矩大,禮數也多,必得仔細準備著。&rdo;又笑向吳知雪道,&ldo;這可要拘起來繡嫁妝,不能再玩了。&rdo;吳知雪的女紅還過得去,但並不算出色的。若嫁到東陽侯府,闔家子都是見慣了好東西的,媳婦到時候拿出來的針線不壓人,只怕會被人看輕了。鄭氏笑吟吟道:&ldo;大嫂說的是。既是嫁進侯府,嫁妝少了不好看相。我們久在山東,京城裡的事也不清楚,少不得還要大嫂指點著置辦。&rdo;李氏是真心歡喜。所謂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家族之所以成為家族,便是因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雖則是二房的女兒說了好親事,對大房也是有好處的。&ldo;這個自然。&rdo;李氏立刻盤算起平日裡來往的商家,&ldo;傢俱還是找南大街榮昌木器行的好,首飾自然要去多寶齋,衣料……只不知弟妹打算準備多少嫁妝?&rdo;鄭氏目光環視眾人,輕聲一笑:&ldo;既是嫁到侯府去,說不得我和老爺也只能把家底都拿出來了,就給她照著兩萬銀子準備吧。&rdo;吳家嫁女,嫡女公中例是五千銀子,庶女三千,其餘各房自己願意補貼多少可自己作主。照這般算,鄭氏至少要私房貼補一萬五千兩!顏氏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淡淡道:&ldo;老二家的既願意自己拿出一萬五千兩來貼補,老大家的就費心替她看著,實實惠惠地籌備一臺嫁妝出來。&rdo;鄭氏覷著顏氏的神情,心裡更加痛快,用帕子掩了嘴笑道:&ldo;之前霞兒入宮,也不好給她置辦什麼,說不得她做姐姐的吃些虧,我和老爺的家底就多給雪兒一些。&rdo;吳知雪臉紅得更厲害,扯了母親的衣襟嗔道:&ldo;娘不要說了!&rdo;女孩兒家,聽見說自己的嫁妝,哪有個不臉紅的。李氏笑道:&ldo;倒是我不該了,當著雪姐兒就說這些。&rdo;吳知雯低著頭一言不發,還是綺年出來笑說:&ldo;大舅母是高興得忘記了,該罰一杯的。&rdo;鄭氏失笑道:&ldo;竟敢罰你大舅母,這丫頭真是反了。嫂子該扣她一個月的月例銀子才是。&rdo;綺年故意往李氏身邊一靠:&ldo;二舅母不疼我,大舅母該更疼我才是。不如這杯酒我替大舅母喝了,到年下大舅母多發我一個月月錢如何?&rdo;鄭氏笑得前仰後合,指著綺年道:&ldo;瞧瞧這張巧嘴!你喝。大舅母若不多發你月錢,二舅母給你。&rdo;知霖年紀還小,是跟著鄭氏坐的,聞言也拍著小手道:&ldo;表姐喝酒,表姐喝酒!&rdo;綺年對他做了個鬼臉,逗得他大笑起來,席間氣氛才又歡快起來。顏氏心裡一則以喜,一則以怒,既覺得孫女說了好親事是喜事,又知道鄭氏這是有意向她示威,真是說不出的複雜。因想著是喬連波的生日,不好總沉著臉,便勉強說笑起來。一時酒吃得差不多了,下了一掛長笀面眾人吃了,這才散去。顏氏到底年紀長了,這心中不快又吃多了些,便有些積食,坐著躺著都不舒服,又不願讓兩個媳婦知道。喬連波在旁邊端茶端水的服侍了半晌,直到夜深才被顏氏攆去睡了。顏氏猶自睡不著,躺了一時又想要喝水,叫了一聲,見進來的卻是吳嬤嬤,不由得有些詫異:&ldo;怎的是你這老貨值夜?多少年輕丫頭不能值,你這把年紀了還熬什麼?&rdo;吳嬤嬤斟上茶來,低聲道:&ldo;伺候老太太是老奴的本分,哪裡分什麼年紀呢。&rdo;吳嬤嬤是顏氏嫁到吳府來之後買進來的人,雖跟著姓吳,卻是顏氏的心腹,否則當年也不會派她跟著吳若蓮嫁到京外去。此刻顏氏看見她,又想起了早亡的女兒,不由得長嘆一聲:&ldo;原想著也終有一日能見著,只是想不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