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如的院子極小，說是院子，不過是一處大點的院子中間砌起花牆來隔開了的。綺年一進去，就見一個丫鬟迎出來笑道：&ldo;世子妃來了，奴婢這水都燒過兩滾了呢。&rdo;綺年定睛一瞧，不由笑道：&ldo;原來是聽香，怎的前幾回在外頭都沒見你？還當你嫁在西北了呢。&rdo;冷玉如介面笑道：&ldo;這丫頭雖沒嫁在西北，倒是跟西北投緣，初到了那裡我水土不服，她倒是生龍活虎，如今回了京城倒病了，這幾日才好，所以沒帶出去。只是在西北那邊學壞了，茶如何沏都不知道了，那水燒過兩滾，還能沏出好茶來麼？還不快去換了新水來燒呢！&rdo;引了綺年進門，又笑道，&ldo;這屋子窄，想來你在郡王府住慣了大屋子，勉強坐坐也罷。&rdo;綺年伸手打了她一下：&ldo;你這張嘴，去了西北這一年多，越發沒個拘束了。我也就罷了，在伯母面前也這樣說話不成？&rdo;冷玉如躲了她的手笑道：&ldo;我婆婆是爽快的性子，倒不與我計較這些。你還說我，方才問我婆婆討硯臺的又是誰？偏你刁，饒多要了東西，還哄得我婆婆覺得你親熱，倒似比我這在家裡熬了一年的還好些呢。&rdo;說著又叫小丫鬟，&ldo;去看看沁兒回房了沒有，若回去了，請她過來陪趙姑娘說話。&rdo;趙燕好知道她們必有私房話兒要說，遂柔聲笑道：&ldo;我瞧著那院子裡一棵桂花樹好，倒想去瞧瞧。&rdo;綺年向小滿道：&ldo;給姑娘拿著披風，雖說有太陽，這風也涼了。只看一會兒就罷了，等張姑娘過來，你們就回房裡說話。&rdo;冷玉如看著趙燕好出去，笑道：&ldo;你這個小姑子倒是個好性子。&rdo;&ldo;且別說閒話。&rdo;綺年斂了笑容，&ldo;你方才說熬了一年，可是怎麼個熬法？&rdo;冷玉如微微垂了眼睛，淡淡一笑：&ldo;做媳婦自然與在家做姑娘不同，你自己也是出了嫁的，怎倒要來問我。&rdo;綺年正色道：&ldo;休胡說！我卻未覺得是在熬日子。究竟是西北邊關苦，還是‐‐張少將軍……&rdo;冷玉如略略出神片刻，展顏一笑：&ldo;說著玩笑的，你就當了真。想是你不曾管家，若管了家就知道苦了。&rdo;眼看綺年關切認真的表情，終是嘆道，&ldo;你且放心，路是我自己選的，從不後悔。初時是艱難些，鄭瑾拒婚，家裡不能不疑我，那位二嬸孃你也見著了，可是個好相與的？如今婆婆抬舉我管家，更聽了她不知多少閒話。&rdo;綺年低聲道：&ldo;張家伯母可有難為你？&rdo;&ldo;並不曾難為，無非是不大親熱罷了。&rdo;冷玉如坦白地道，&ldo;我既非她親生，自不能如親母女一般，好在張家也無那許多繁文縟節，不過普通媳婦的規矩罷了。&rdo;臉微微一紅，&ldo;好在少將軍待我還好。&rdo;隨即又不免自嘲，&ldo;想來是西北女子多粗獷，瞧著我這樣的新鮮罷了。如今進了京城這才沒多久呢，就有人要請去喝花酒了。&rdo;&ldo;應酬是應酬，有時候也是推不了的，只要別‐‐&rdo;綺年說了一半又咽住了。以趙燕恆的身份，尚不能拒絕別人將香藥送進了門，何況是張殊呢？&ldo;我曉得。&rdo;冷玉如目光清澈，&ldo;他將來的出息還不止於此，這些事更少不了，我若一件件都愁起來，豈不要愁死了？隨他怎樣，我只&lso;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so;罷了。且不說這些，再過幾日就是嫣兒新嫂子進門，你可去吃喜酒麼？許家姑娘好福氣，能得了韓伯父韓伯母這樣的公婆。&rdo;&ldo;去自是要去的。&rdo;綺年小心地觀察著冷玉如的臉色，倒惹得冷玉如笑起來：&ldo;看我做甚？莫非當我心裡還念著不該唸的人？你放心，我得嫁張家，也算是有福氣的了。公公做到正三品的將軍，也不過今年家小來了京城，婆婆怕他身邊無人照顧，才抬了個姨娘。我若能儘早生下兒女，便也不怕了。&rdo;綺年聽她這樣說才放了心。冷玉如小性兒多，卻是爽快明理的，如今出嫁一年，瞧著性情並無大變，這可見張家並不是磨搓人的地方，否則又怎能保得住真性情呢？冷玉如反過來問她婚後如何，綺年正與她悄聲講郡王府裡頭的那些事兒，便聽外頭張淳笑道：&ldo;趙妹妹怎的站在這院子裡？這棵桂花雖好，外頭風卻有些涼，我嫂嫂那書房離著桂花樹是最近的，我們進去坐著賞花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