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間一聲尖叫驚得綺年和吳知霞都猛抬頭看過去，便見太后、宮人與阮語摔成一團，自假山那石階上滾了下來。阮語的頭恰好碰在石頭上，頓時血鋪滿臉，躺在地上沒了動靜。頓時御苑中亂作一團，太醫掙命般趕到，皇帝也忙忙地過來。太后被這一摔也暈了過去，幸而那宮人奮不顧身將自己做了墊子，並未摔到緊要處。不過太醫診脈之後神色卻凝重，道是太后有年紀的人了，此次不但多處挫傷需臥床靜養，且受了驚嚇，需防著頭風驚癇等症云云。皇帝臉色陰霾，冷聲道：&ldo;誰慫著太后去登高的？&rdo;綺年心裡咯噔一聲。若說登高這事，起頭還是太后自己想去的，可是這些人裡，只有阮語是贊同的，若是‐‐尚未想完，皇后已然低頭道：&ldo;是臣妾勸諫不力。&rdo;皇帝怒道：&ldo;這些宮人都是做什麼的？不知好生護著太后，全部拉下去杖斃！&rdo;有永順伯在側，這些宮人內監不處置都不行。旁邊的宮人驚悸萬分地叫起來：&ldo;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那假山上石階狹窄，奴婢們只好在後頭跟著，是阮皇子妃失足跌倒，才將太后撲了下去的。&rdo;綺年心裡一涼，暗想完了。果然皇上立時大怒：&ldo;既知石階狹窄，為何讓太后上去？要你們何用！&rdo;宮人哭叫道：&ldo;是阮皇子妃說凌然亭最高，到上頭去便是登高了的！&rdo;旁邊鄭貴妃立刻跪下：&ldo;都是臣妾和三皇子管教不力，才使阮氏闖下這樣大禍，請皇上處置。&rdo;旁邊三皇子也立刻跪倒，母子兩個連連磕頭。皇帝臉如鍋底，冷聲道：&ldo;今日伺候的宮人全部杖斃，鄭貴妃失察，罰半年月俸，三皇子即刻帶阮氏遷入皇子府，將阮氏禁足！&rdo;綺年不由自主地側頭跟吳知霞對看了一眼，兩人眼裡都是涼到了底‐‐皇帝只說禁足，沒說時限，這是要把阮語終身禁閉嗎？綺年比吳知霞還多知道一點兒事，不由得要多想，真要是把阮語關進了皇子府，她的死活，可就真是全捏在三皇子一人手中了。好好一場重陽宴，最後鬧成這個樣子，昀郡王一家子直到太后醒了過來，被告知需靜養之後，才敢告退出宮。等回了王府，已經是天色全黑了。綺年回到屋裡換了件家常衣服，偷偷摸摸去了三春山舍，進門就見趙燕恆皺著眉頭在房裡踱步，見了綺年開口就問：&ldo;你瞧著今日阮氏這一跌是怎麼回事？&rdo;綺年嘆了口氣：&ldo;不管是怎麼回事，只怕表妹‐‐她實在不該說去那凌然亭的話……可還有救麼？&rdo;趙燕恆緩緩道：&ldo;若是她沒聽到鄭貴妃那件事，大約還有救。只是‐‐&rdo;綺年喃喃道：&ldo;只是她今日既有這一跌，怕就是沒救了。&rdo;阮語好端端的走路，為什麼會摔下來？這又不是清朝，走路要穿花盆底；又不是裹著三寸金蓮，她此時正是戰戰兢兢要討好太后的時候，怎麼能不時時小心呢？怕是這一跌也是有人做了手腳。&ldo;她怎麼就聽到了鄭貴妃的事呢‐‐&rdo;綺年捏緊了拳頭，&ldo;她的膽子也太大了！&rdo;雖說阮語跟她沒什麼交情，可是畢竟也不是什麼害人的人，今年才十五歲，就要……趙燕恆摟著她輕輕拍了拍，緩緩道：&ldo;百密終有一疏，鄭貴妃母子大約也沒把阮語看在眼裡，阮語又是想極力討好三皇子……這事也不知怎麼湊巧就這樣了，如今……怕是誰也救不了她了。&rdo;綺年怔怔坐了一會兒，低聲道：&ldo;削尖了腦袋要往宮裡進，這宮裡到底有什麼好的。侯門一入還深如海，何況是宮門呢。&rdo;趙燕恆輕輕搖了搖她，想說句輕鬆的話：&ldo;咱們這裡還是王府呢，你不也照樣進來了？&rdo;綺年慢慢搖了搖頭，苦笑一下：&ldo;若有良人，還值得拼上一拼，可是阮家表妹‐‐卻是所託非人了。&rdo;趙燕恆聽了這良人二字，心裡不由得發暖，柔聲道：&ldo;莫要再想了，這也是她自己走出來的路，別人勸不得。&rdo;綺年靠著他坐了一會兒，忽然道：&ldo;那鄭貴妃害死皇長子生母的事要怎麼辦？&rdo;趙燕恆沉默了，半晌才道：&ldo;這些你也不必問了，總是宮裡的事，與我們妨礙不大。&rdo;&ldo;可是皇長子難道不想報這個仇？皇后娘娘也不管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