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反應過來‐‐這小子活的過於好了,竟然捲土重來要找自己算總賬了!於是他立刻又氣急敗壞起來。這麼大的天津城,哪裡做不得兵站,非要搶這一處民宅?沈嘉禮明知道這是沈子靖如今有了勢力,要來向自己報仇雪恨,可他一介平民,手無寸鐵,卻是毫無抵抗之力‐‐虧得他本人是住在租界區,否則的話,他想,大概那小子直接就殺到此處,連這洋樓都給一起沒收充公了!&ldo;這條白眼狼!&rdo;沈嘉禮在家裡咬了牙:&ldo;十六七歲就到我身邊,我沒虧待過他啊!&rdo;念頭一轉,他又恢復了理智:&ldo;這個混蛋,為了個娘們兒就把我當成死敵。我就是有罪,可也罪不至此。沒想到在他眼中,我竟然是十惡不赦了!&rdo;然後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房產:&ldo;不能就這麼眼看著他胡作非為,一旦房子被他們佔住了,再想讓他們往外搬,可就難上加難!&rdo;他嘆了一口氣,想讓汽車伕把汽車開出來,自己親自去一趟市區‐‐順帶著看看沈子靖。一年多不見了,不知道這小子現在是個什麼樣子。混蛋東西,養不熟的貨,這麼籠絡他,還是全心全意的和別人相好,真要把他氣的嘔血!也許還是那個樣子,畢竟是長成了的男人,還能變到哪裡去?不過也難說,二十多歲的青年,也有那一年一個模樣的。這混蛋!腳步邁到樓門口,他忽然又停住了。&ldo;不能去!&rdo;他在心中和自己商量:&ldo;不能去。子靖那種倔頭倔腦的孩子,壞起來更狠毒。我這一去落在他手裡,萬一也像戴老闆那樣,被安上個反日的罪名,抓到憲兵隊裡去可怎麼辦?就憑我這個體格,興許還沒等老段找過來,我就被他們弄死了!縱算不去憲兵隊,我現在也不是子靖的對手。若是他當著人讓我下不來臺‐‐不用別的,他當眾給我一個嘴巴,就夠我下半生不用見人了!叔叔捱了侄子的揍,那成了什麼話?&rdo;思及至此,沈嘉禮硬生生的做了個向後轉,蒼白著臉孔又走回了樓內電話機前。抬手摘下聽筒,他強迫自己心平氣和下來,開始滿世界的找段至誠。段至誠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處處都沒有他的蹤影。沈嘉禮無可奈何,只得再往那名老僕家中打去電話‐‐這老頭子一直是個忠心耿耿的,在收房租這一事業上也算個人才,沈嘉禮很怕他和日本士兵亂犟,再送了命。然而電話打過去,卻是長久的無人接聽。他結束通話之後再一次要通了號碼,這回等待片刻,那邊終於有了迴音:&ldo;喂。&rdo;沈嘉禮沉默了一瞬‐‐聽筒中傳過來的聲音,帶著一點沙沙的電流噪聲,陌生而又熟悉,彷彿就是沈子靖。這時,那邊又&ldo;喂&rdo;了一聲。沈嘉禮捂住話筒清了清喉嚨,隨即強作平靜的問道:&ldo;老陳嗎?&rdo;那邊也安靜了一剎那,然後起了低低的一聲冷笑:&ldo;我是沈子靖。&rdo;沈嘉禮淡淡的答道:&ldo;哦,子靖。&rdo;那邊繼續沙啞的說道:&ldo;老陳對皇軍的事業不肯合作,剛才已經被擊斃了。&rdo;沈嘉禮勃然變色:&ldo;子靖,你行,接下來是不是要來抄我的家了?&rdo;沈子靖鎮定的告訴他:&ldo;遲早的事,沈嘉禮,你等著吧!&rdo;沈嘉禮聽到這裡,知道雙方是沒有和解的可能了,心臟刺痛之餘,反而是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ldo;人生苦短,可別讓我等太久。&rdo;不等沈子靖再回應,他便立刻結束通話了電話,因為知道自己已經是處在了下風,多說無益,倒顯得無能無聊。如今他人在租界,想必人身安全總能得到保障的,為今之計,只有馬上找到段至誠‐‐幸虧這夥計舉家全做了漢奸,否則在這天下大亂的時候,他還真是沒有靠山了!沈嘉禮是為了房產才留在天津的,如果房產就這麼白白的被人佔去,那他非得鬱悶的大病一場不可。下午時分,他終於找到了段至誠這人,而段至誠聽說沈子靖‐‐這個拐走三嬸的敗類回來了,第一關心的問題乃是:&ldo;你太太還和他在一起嗎?&rdo;沈嘉禮怒氣衝衝的答道:&ldo;我不知道,我還有心思去管那些事?&rdo;段至誠聽了他這個態度,心情平定,馬上就擺出了義憤的姿態,大包大攬的說道:&ldo;你這侄子在你家也生活了那麼多年,如今不但做出醜事,還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你放心,我這就過去收拾他,你不要急,等著我給你訊息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