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貞下午回了家,一進門就聽說白摩尼又出去了。脫了外衣上了樓,他剛在書房中坐了片刻,便有副官來報,說是顧承喜來了。顧承喜在家中悶坐幾日,終於走出了心裡的陰影,又成了一條爽朗的好漢。今天這一趟,他打著&ldo;看望白少爺&rdo;的旗號,來得冠冕堂皇。而在看望白少爺之前,他來向霍相貞請個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在副官的引領下上了樓,他輕手輕腳的停在書房門外喊了一聲:&ldo;報告!&rdo;房內有了回應:&ldo;進來!&rdo;顧承喜暗暗一笑,伸手推開半掩的房門。很莊重的抬了腿,他一大步邁進了書房,然後隨手關嚴了門。霍相貞站在寫字檯前,靠著臺邊是半坐半站。將手中一本舊書向下放上了大腿,他抬頭注視了顧承喜:&ldo;來找摩尼?&rdo;顧承喜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化‐‐這句話讓他說得很平淡很家常,可見自己在他眼中,至少不是個刺目的存在了。抬手又敬了個軍禮,他笑著答道:&ldo;白少爺總說是悶,讓我常來陪陪他。我走了這麼久,也不知道白少爺找沒找到新的伴兒,所以今天就又來了。&rdo;霍相貞抬起手中的舊書,低頭重新盯住了書頁,臉上沒什麼表情:&ldo;他剛看電影去了。&rdo;顧承喜試探著向前走了一小步:&ldo;那……我等一等白少爺?&rdo;霍相貞一點頭:&ldo;嗯。&rdo;顧承喜看他是個心不在焉的模樣,便大了膽子,一步一步的往前挪:&ldo;大帥有沒有什麼差事?有的話就派給我吧!橫豎等人也是閒著,我看秘書長在前頭忙得要命,要是我能幫點兒忙,也算沒白來一趟。&rdo;正在他連說帶走之時,霍相貞回身抄起了白摩尼留在寫字檯上的手杖,向前一杵顧承喜的胸膛:&ldo;立正。&rdo;顧承喜當即停了腳步,臉上不傻裝傻:&ldo;啊?&rdo;霍相貞掃了他一眼,然後繼續:&ldo;年根底下,你的染坊生意也該歇幾天了。&rdo;顧承喜登時笑了,笑得同時還微微低了頭,怕自己的眼睛會露出賊光。渾身的關節一起做癢了,他抿著嘴咬著牙,強自鎮定著保持端莊。不這麼著不行了,他現在每根神經都在躍躍欲試的要向霍相貞耍賤。緩緩的側過了身,他用胸膛貼了手杖,屏住呼吸橫著走,一直走到了霍相貞身邊。也靠著寫字檯半坐半站了,他和霍相貞並了肩。雙手狠狠一抓軍褲,他蹭去了掌心的熱汗。霍相貞沒攔住他,也沒往心裡去。放下手杖單手拄了,他側過臉去看顧承喜,忽然發現顧承喜有一雙很乾淨的眼睛‐‐不是說他眼神純潔,而是說他這雙眼睛黑白分明,長得乾淨。平時總看他是嬉皮笑臉,一副賤相,如今他難得的雙目炯炯沒有笑,霍相貞仔細審視了他,感覺他這樣子倒是比平時正經了不少。一正經,就顯得有一點上等了。霍相貞現在對他沒意見,也沒話說。他想把這個開染坊的東西攆出去,好讓自己清清靜靜的繼續讀幾頁書。然而未等他開口,顧承喜忽然張開雙臂,狠狠的擁抱了他。只是擁抱,抱得很緊,霍相貞順著他的力道側了身,甚至能感覺出他手臂的顫抖和心跳的激烈。灼熱急促的呼吸燙了耳根,讓霍相貞不由自主的一皺眉頭,隨即掄起手杖,一杖敲上了顧承喜的後背:&ldo;鬆手!&rdo;顧承喜一點一點的收了力氣。放下手後又抬了手,他眼巴巴的望著霍相貞,想要去攬對方的肩膀。結果,霍相貞把手杖當成了木刀,一刀向後擊中了他的手臂。這一下子實在是疼,讓顧承喜立刻垂了胳膊。捂著痛處揉了揉,他像條大癩皮狗似的,鍥而不捨的又轉向了霍相貞。霍相貞依然皺著眉頭,倒要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哪知道他怯生生的用雙手握住了霍相貞的一條手臂,然後湊上前去一歪腦袋,竟是枕上了對方的肩膀。霍相貞不肯依靠他,那他就只好去依靠霍相貞了。山不過來,他就往山的方向走。枕了片刻,他又捱了霍相貞的手杖:&ldo;怎麼?賴上我了?&rdo;顧承喜枕著他的肩膀,心裡暗道:&ldo;你剛知道?&rdo;霍相貞用手杖一打他的肋下:&ldo;起來!&rdo;顧承喜不敢不起了,他心滿意足而又意猶未盡的直了腰。距離霍相貞太近了,他可以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氣味‐‐是雪白漿硬的襯衫下,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