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喜起了身:&ldo;杜國勝?&rdo;杜國勝先打了個大噴嚏,然後才一邊敬禮一邊結結巴巴的說道:&ldo;營房那邊逮、逮了個可疑人物!&rdo;刺客落網了,立功的人,卻是趙良武。原來這刺客和趙良武同住一間營房,一個月前有了起夜的習慣,午夜時分,必定踢著一雙破棉鞋出去一趟。趙良武睡覺很輕,每夜都要被他吵醒一次。時間久了,便是懷恨在心。可惜憑著他那弱柳扶風的體格,完全不是刺客的對手,如果找茬打架,結果必定是他先歸西。趙良武起初是找了杜國風,攛掇他替自己報仇。但杜國風很老實,一味的搖頭:&ldo;我不打架,團座說了,不讓咱們鬧事。&rdo;既然杜國風如此敦厚,趙良武只好退了一步,不讓他做打手,改讓他做幫手。刺客與眾不同,夜裡不去茅房,只在營房附近的一條小路旁邊撒尿。趙良武摸清了他的路線,然後憑著自己在通訊排所學的知識,偷偷的引了幾根電線,並排的藏到了路邊草叢之中。這一夜等到他的仇家又起夜了,他躡手躡腳的跟蹤而去,又順路叫了杜國風。趙良武本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復仇的主意是否真有效果,不過是要試試看而已。哪知老天助他,他的仇家站在路邊扯開褲子,一股熱尿正澆在了電線上。電線乃是裸線,一澆之下,直接竄起了火花。而他的仇家一聲沒吭,直接抽搐著倒在了地上。趙良武十分快樂,跑上前去想要再踹他幾腳。一鞋底子踩上胸膛,他卻是被硌了一下。杜國風戴了手套,此時過來解了對方的棉襖前襟;月光之下看得清楚,就見此人用長布袋子將自己五花大綁了,布袋子裡碼的全是大洋。趙良武和杜國風對視一眼,意識到自己鬧大發了。刺客並沒有死,昏迷了一陣子之後,便在牢中醒了過來。而顧承喜萬沒想到刺客竟出在了自己的隊伍裡,真是又惶恐又憤怒。面無表情的站在刺客面前,他不說話。刺客是他去年招進來的新兵,是他熟悉的面孔。在他的注視中,刺客低了頭,也不吭聲‐‐大半夜的纏了一身大洋往外走,怎麼解釋都是沒理由。顧承喜看他看了良久,末了終於開了口:&ldo;說,你是受了誰的主使?&rdo;刺客低聲答道:&ldo;團座我對不起你。&rdo;顧承喜斬截利落的吐出一個字:&ldo;說!&rdo;刺客緊緊的閉了嘴。顧承喜後退兩大步,對著旁邊的行刑人一抬手:&ldo;給我打!&rdo;在接下來的一天之中,顧承喜一個字都不逼問,只是換著花樣炮製刺客。刺客被鐵鏈綁在刑架上,起初還是個好好的小夥子,等到了傍晚時分,小夥子已經沒了人形。烙鐵插在一爐火炭之中,燒成紅亮顏色。顧承喜抄起烙鐵,向上啐了一口唾沫。狠勁從他的心裡往頭頂攻。咬牙切齒的,他終於低聲又開了口:&ldo;說,你是受了誰的主使?&rdo;然後,他向刺客伸出了手。烙鐵尖端逼近了刺客的眼睛,灼人的熱氣繚繞了刺客的面板。刺客終於哆嗦著作了回答:&ldo;我說……我說……&rdo;十分鐘後,顧承喜出了牢房,見了霍相貞。因為部下士兵中出了內奸,所以他臊眉耷眼的,簡直不好意思正視霍相貞:&ldo;大帥,問清楚了。這人有個弟弟,也是當兵的。他弟弟的上司叫李子睿,是連毅手下的特務連連長。前一陣子越獄跑了的李子明,是李子睿的大哥。是在過年的時候,他弟弟奉李子睿的命令找上了他。&rdo;霍相貞聽到這裡,十分平靜:&ldo;然後呢?&rdo;顧承喜遲疑著說道:&ldo;李子睿先給了他一百大洋,又向他許諾,說是一旦事成,再謝他……一萬大洋。&rdo;霍相貞一拍桌子:&ldo;他媽的!我的命就值一萬大洋?&rdo;顧承喜躬了身:&ldo;大帥,是我的錯。&rdo;霍相貞撩了他一眼:&ldo;我讓你招兵,你給我招了個刺客,你自然有錯!&rdo;顧承喜的呼吸有些亂:&ldo;大帥懲罰我吧。&rdo;霍相貞向前探了身:&ldo;你以為你逃得過嗎?顧團長?&rdo;翌日上午,刺客被砍了腦袋。替罪羊們各自得了幾塊錢,有驚無險的恢復了自由。霍相貞論功行賞,參謀長發了大財,趙良武和杜國風也發了小財,唯有顧承喜不但被罰了半年的餉錢,並且還被關了三天的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