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待到鑽進了他的冷被窩,他百無聊賴的翻了幾個身,心裡還是沒能把霍相貞完全放下。關了電燈閉了眼睛,他想睡,可是無論如何睡不著。末了掀了棉被坐起身,他摸索著穿了拖鞋又下了床。推門出去上了,他一路往霍相貞的臥室裡走,走到半路,他發現書房裡亮了燈。於是,他半路轉了方向。走到書房門口,他輕輕一推房門:&ldo;大爺?&rdo;霍相貞站在大寫字檯後,正在低頭研究一張無邊無際的遼闊藍圖。抬頭見他來了,霍相貞的臉上沒有表情:&ldo;去沏壺茶,要熱的。&rdo;馬從戎被他的話堵在了門外。轉身又下了,馬從戎當真是端上了一壺滾燙的茶。倒了一杯送到霍相貞的手中,馬從戎見他是用雙手捧著茶杯,彷彿害了冷,要靠著一杯熱茶取暖。&ldo;家裡的暖氣是不是不夠熱?&rdo;馬從戎悄聲的問:&ldo;我給大爺拿件衣裳過來披一披?&rdo;霍相貞盯著圖紙搖了頭,顯然心思不在他的身上。馬從戎忍不住的想和他說話,想要他的一點反應:&ldo;這不是裝甲列車的圖紙嗎?列車都報廢了,大爺怎麼把它又翻出來了?&rdo;這句話問得好,霍相貞終於有了正經的回答:&ldo;設計裝甲列車的人,就是個神經病!&rdo;馬從戎笑了一下:&ldo;那大爺現在這是看什麼呢?&rdo;霍相貞喝了一口熱茶:&ldo;我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把它改進一下。&rdo;馬從戎和聲細語的逗著他:&ldo;改進好了,不也還是裝甲列車嗎?&rdo;霍相貞彎腰低頭,一手端著茶杯,一手執筆在圖紙上做了個記號:&ldo;你懂個屁!&rdo;馬從戎冷眼旁觀,心想陪著這麼個人過一輩子,那日子可怎麼熬啊!一堵牆似的,什麼好聽話說給他,結果都是撞個粉碎。只能給他預備吃穿,然而他又是給什麼吃什麼,給什麼穿什麼。預備出花了,也未必能博得他的一聲好。後半夜了,寒氣不知是怎麼突破重圍滲進書房的,讓馬從戎不住的想打哆嗦。攏著睡袍前襟後退幾步,他在屋角的一架小沙發上坐了。拱肩縮背的垂了頭,他看自己的腳。光腳穿著拖鞋,露出了一排腳趾頭。他白,從臉蛋白到腳趾頭。腳趾頭冷得白中透青,很有控制的打了個哈欠,他發現自己撥出的氣也是涼的。抬眼再看霍相貞,他心裡憋悶著,有一肚子的閒話要講:&ldo;大爺,真的,您是不是該考慮考慮婚姻大事了?&rdo;霍相貞俯身把胳膊肘架在了寫字檯面上,聽了這話,便頭也不抬的反問:&ldo;你有人選?&rdo;馬從戎笑了一下:&ldo;沒有,您不得慢慢找嗎?&rdo;霍相貞用鉛筆在圖紙上寫寫畫畫:&ldo;我找誰去?&rdo;然後他直起了身,用鉛筆尾巴向沙發一指:&ldo;馬從戎,你少敲打我。我要是真有了夫人,咱家也就用不著你管了。&rdo;馬從戎蜷了雙腿抱了膝蓋,讓一雙赤腳踩上了沙發:&ldo;大爺,我不放權。&rdo;霍相貞把鉛筆扔到了寫字檯上,端起茶杯專心致志的喝茶:&ldo;要是我讓你放呢?&rdo;馬從戎又是冰冷的一笑:&ldo;那我就走。&rdo;霍相貞若有所思的看著他:&ldo;威脅我?&rdo;馬從戎迎著他的目光搖了頭:&ldo;不是,是我受不了。&rdo;霍相貞放下茶杯,又拿了鉛筆:&ldo;抽你一頓,你就受得了了。&rdo;馬從戎聽了這話,不知怎的,竟然感覺很親切。白少爺一滾蛋,家裡就剩下他和大爺了。元滿雖然也有臉面,但是來得太晚,終究比不了他的地位。靜靜的望著霍相貞,他生出了一種&ldo;捨我其誰&rdo;的安然。霍相貞一句話把馬從戎說高興了,馬從戎就決定為大爺多花一點力氣。蓄好了一池子熱水,他讓霍相貞下去泡個澡。及至霍相貞真下了水,他又用毛巾纏了手,吭哧吭哧的把霍相貞搓得遍體通紅。搓著搓著,他忽然笑道:&ldo;大爺成蝦了!&rdo;霍相貞趴在池子邊沿,呼吸著溫暖的水汽,不出聲。馬從戎又問:&ldo;舒不舒服?&rdo;霍相貞&ldo;嗯&rdo;了一聲:&ldo;舒服。&rdo;然後他扭頭去看馬從戎,馬從戎也是光著屁股,正在對他咬牙切齒的賣苦力。看了能有幾秒鐘,霍相貞自作主張的起了身,一言不發的伸手要去摟他。馬從戎手裡還拿著毛巾,此時怔了怔,緊接著下意識的也去擁抱了霍相貞。可未等他收緊雙臂,霍相貞忽然又推開了他:&ldo;不對,你向後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