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喜掙扎著爬到床邊跪起了身,張開雙臂擁抱了萬嘉桂。萬嘉桂的身體是魁梧堅硬的,方才那麼火熱,如今卻又這麼冰涼,但是茉喜不介意。兩條細胳膊痙攣一般地狠狠收緊了,她咬牙切齒地告訴他:&ldo;我把身子給你了,你可不能負了我。&rdo;萬嘉桂慢慢地抬起一隻大手,輕輕觸碰了茉喜的脊背,還是個小女孩的身量,細膩光滑得像絲綢。終於全明白了,萬嘉桂幾乎想哭‐‐她怎麼這麼瘋這麼傻?怎麼這麼逼人?&ldo;我對不起你……&rdo;他喃喃地說話,&ldo;我永遠對不起你……&rdo;茉喜抬起手,摸索著捂住了他的嘴,&ldo;不,你一定要對得起我。只要你對得起我,我為你舍了性命都甘心。&rdo;在她的手心裡,萬嘉桂的氣息還在咻咻地活動,但終究還是欲言又止。酒後亂性不是藉口,儘管他的確只是酒後亂性。他應該對茉喜負責,茉喜還小,還是個黃花大姑娘,他怎麼能夠不負責?可是,怎麼負責?娶了她?不行,他已經和鳳瑤定過親了,無緣無故地退親,對不起鳳瑤;納她為妾?也不行,妻還沒有進門,先定了妾?再說自己何德何能,憑什麼讓茉喜做妾?懷中忽然一鬆一涼,他低頭看時,發現是茉喜自動地放開了自己。茉喜慢慢地穿好了褲褂,然後下地,又穿了鞋。身體深處像是插了一把鋼刀,血淋淋地翻滾著攪。拎起斗篷也披了上,她輕聲說道:&ldo;我走了。&rdo;不說了,做都做了,何必再說?憑著她對萬嘉桂的瞭解,她相信自己會贏‐‐不是大贏,也是小贏。萬嘉桂背對著她,依舊站在床前。她推門向外走了,他像受了定身法一般,也僅僅只是回了頭。 風雪夜,刀兵起茉喜回到臥室後,只睡了兩三個小時,便自動地醒了。隔著一層淺色窗簾,窗外透入了隱隱的天光。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下床跑到了窗前向外望去。望過之後她放下窗簾鬆了一口氣‐‐外面正在下雪,而且是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蓋住了她夜裡出入時留下的腳印。老媽子們還沒有來,所以茉喜重新回到了床上。身體不是那麼地疼了,疼她也能忍。蜷成一團側臥在被窩裡,她想今天見了萬嘉桂,他對自己將會有怎樣的態度?自己和萬嘉桂之間的秘密關係,又該在什麼時候告訴鳳瑤?誰告訴?他?還是自己?想到這裡,她的思緒拐了彎。從枕頭下面摸出一面小圓鏡,她在黯淡光線中照了又照,又用手指輕輕地抹了抹眉毛‐‐聽說處女破了身,眉毛就會變散,但是茉喜感覺自己的眉毛還和先前一樣,整整齊齊地順著一個方向生長,緊密得抹不開揉不亂。然後她低了頭,又自己扯開衣領向內看了看。胸脯鼓脹脹的,印著個紅牙印。萬嘉桂瘋的時候是真瘋,咬了她不止一口,可她現在回憶起來,卻是絲毫不惱,甚至還有幾分甜意。萬嘉桂越是瘋,越是證明她有誘惑力,如果換了鳳瑤給他,他一定不瘋,不但不瘋,興許還要進退有禮、斯斯文文。可是,茉喜想,若是真動了心,又怎麼能穩得住?反正她是穩不住。上午,萬嘉桂沒露面。中午,在茉喜和鳳瑤已經吃完了午飯的時候,他來了。戎裝整齊地站在堂屋裡,他看了茉喜一眼,隨即移開目光,神情過分鄭重地對鳳瑤說了話‐‐下午他要和老蘇一起出發去保定,新年近在眼前,他得去向他的頂頭上司孟師長述職,另外孟師長打算對文縣一帶的軍隊做些調動變化,具體是如何變,他作為孟師長的愛將,也要和師長仔細地商議一番。兩件任務,全是重任,所以他這一去,大概要在保定耽擱些許時日,不過按理來講,不會耽誤他趕回文縣過年。鳳瑤一邊點頭答應,一邊打量著他,看他今天的氣色是極其不好,彷彿一場宿醉把他醉瘦了,一張臉不但輪廓分明地泛了青,而且鬍子茬也沒刮乾淨。晃著大個子站在堂屋正中央,他甚至連肩膀後背都塌了,好像一身的骨頭要散架,脖子也將要支不起腦袋。將來意報告完畢,他顯出了要走的意思。臨走之前,他看著鳳瑤又問:&ldo;有沒有想要的玩意兒?有的話就告訴我,我順路給你帶回來。&rdo;鳳瑤搖了搖頭,還在驚詫他的憔悴,&ldo;我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