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話一邊往內殿走,文繡緊跟著,不知不覺竟跟進了內殿猶不自知:&ldo;一張畫兒而已,如何能燒烙在身上?&rdo;知白微微一笑:&ldo;普通的畫兒自然不成,借靈之畫卻是可以,且能直烙入皮肉血脈之中,只是燒烙之時難免痛苦。&rdo;文繡一驚:&ldo;這萬萬不能!陛下龍體焉可傷損,更不必說燒烙了!&rdo;知白嘆了口氣:&ldo;是啊,所以只好畫出來之後讓陛下佩戴了。&rdo;文繡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頓時心就砰砰地亂跳起來。她強行按捺住自己,壓著聲音道:&ldo;既是如此,國師幾時能作畫借靈呢?&rdo;知白想了想:&ldo;元旦為一年之首,萬物興盛由一而始,今日便是好日子,還能借幾分新春繁衍之兆。&rdo;文繡連忙道:&ldo;那奴婢去取筆墨來!&rdo;她退出內殿,只覺得心都快要興奮得從口裡跳了出來,果然近水樓臺先得月,趙月將她送到這個地方來,原是想著讓她遠離皇上的,只是趙月絕料不到,居然會親手送了她這樣一次絕好的機會!55、鹿蜀&ldo;這個便是鹿蜀?&rdo;文繡有幾分疑惑地將那張紙拿起來看。紙上畫著一隻似馬非馬的東西,只有寸把長。知白的畫工很是粗糙,比起朝廷慣用的工筆畫匠來真是不堪一提,只不過是在紙上塗了個輪廓出來罷了。只是不知怎麼的,這畫上的獸在燭光下看來卻是十分生動,身上那虎狀的斑紋似有微光,彷彿在輕輕流動。文繡忽然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的眼睛花了,怎麼覺得圖上那小東西的鬃毛彷彿在微微飄動。她再仔細看看,正在暗笑自己眼花,就見畫中的鹿蜀抬起一隻前蹄,輕輕踢了踢。&ldo;這‐‐這東西怎的在動!&rdo;文繡驚得失手將紙扔了出去,旁邊就是燭火,那宣紙呼地一聲就著了起來,嚇得她連忙又撲過去抓。可紙這東西沾火即著,她又不敢扔到腳下去踩,拿手撲騰也無用,眼見一大張宣紙燒得焰騰騰的,轉頭卻見知白懶懶坐在那裡並不來幫忙,不由急道,&ldo;你坐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來幫忙!&rdo;知白殫精竭慮畫了半夜,這會兒渾身都乏力,頭也昏昏的。西山上九雷天劫,雖然齊峻破著一身龍氣替他擋了最後一擊,但前頭八記天雷到底是將他傷得不輕。他也算是不世出的天賦,在修煉上秀出同儕,加以與齊峻體氣相合也是百年難遇的機緣,竟然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一舉突破金丹直結元嬰。可惜就是因為進境太速,本身根基尚不足以抵擋元嬰之劫,若無齊峻出面,九雷天劫十之八九度不過去,輕則元嬰重傷修為毀損,重則只怕性命都要賠上。饒是有了齊峻援手,元嬰也受了不輕的傷。不過說來也是有趣,在毀損元氣又重新修煉上,知白卻比別人有更多的經驗。無它,自進京城以來他已經有兩三次元氣耗損,尤其是移雲那次受的傷格外重,因禍得福,這如何修復耗損的元氣,他也別有心得,不過一個多月,元嬰傷勢已然好了大半,這才能借靈鹿蜀。只是這借靈之事實在耗費心力,到底是傷後,知白這會兒已經昏昏欲睡,見文繡一驚一乍地燒了宣紙,已經有些不耐煩,轉聽她倒埋怨上了自己,不由得皺了皺眉:&ldo;急什麼。&rdo;他並不是沒脾氣的木雕泥塑,不過是一心修道,講究的就是個心平氣和,那喜怒哀樂愛怨嗔痴都是六賊所生,皆是要除的,故而輕易不肯動氣。加以當初是被齊峻挾迫而來,堂堂太子地位尊崇,手中又握著他的生死,故而就是有氣也不敢發,一直這樣下來,就連宮人們也都以為國師是沒有脾氣的了。殊不知今時不同往日,齊峻早也不是對他橫眉立目喜怒無常,知白又是在宮內順風順水久了,那原來絲毫沒有的脾氣,如今也長出來一點了,他看慣了齊峻的鎮定,這會兒心裡就有些看不上文繡一驚一乍的舉動,語氣之中便有幾分不耐煩。文繡從未聽過知白這樣說話,縱然是她在西山對知白敷衍了事,也沒見知白說句什麼,故而一直以為他真是個軟麵糰的性子,雖然被指到觀星臺來當差,卻只覺得是趙月尋機磋磨她罷了,心裡真沒把知白當個正經主子。到底是在宮裡呆久了的大宮女,反應得還算快,一聽知白不耐煩了,頓時醒悟自己語氣不對,連忙彎下腰去撲火,再不敢說什麼。眼看那火焰燒得騰騰的,不過一張宣紙再大也燒不了一時半刻,火苗兒迅速弱了下去,最後只餘一堆灰白的紙灰。文繡心疼得彷彿有刀剜了一下,帶著哭腔抬頭道:&ldo;都是奴婢該死,還求國師再畫一張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