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達榮貴十分悲傷,狗熊似的哭泣起來。三錦轉頭望了四周,長嘆一聲說道:&ldo;這房子……原來還是小丁給我找的,上次鬧兵變,他也沒影兒了……你就住在這兒吧,等以後我回來了,也好有個家讓我落腳。&rdo;巴達榮貴聽到這裡,開始嚎啕。臨行的那天,白曉峰趕到機場去送行。三錦的大行李已經被提前運入機艙,此刻就一手抱著二格,一手拎著個小皮箱,站在舷梯前和白曉峰告別。這是一個晴朗的大風天,空曠的機場上除了風聲就是飛機馬達聲。白曉峰低頭望著地面,先是不說話,後來才低聲道:&ldo;把查干放下吧,怪重的。&rdo;然後他淺淺的吸了一口氣:&ldo;我找機會去日本看你,你這回一定要把大煙戒掉。&rdo;三錦點點頭:&ldo;知道了。&rdo;白曉峰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仰頭望向機艙門:&ldo;上去吧,淺倉顧問都上去了。&rdo;三錦轉身邁步上了舷梯‐‐馬上要進機艙時,忽然扭頭對白曉峰說了一句話。白曉峰站在舷梯前,沒有聽清楚,就幾大步跑到艙門下方,仰頭問道:&ldo;你說什麼?&rdo;三錦在轟鳴起來的馬達聲中探頭大喊道:&ldo;我說,你保重啊!!&rdo;白曉峰在疾風中眯起眼睛,向他用力的揮手:&ldo;知道了,進去吧!&rdo;三錦一手拎著皮箱,一手抱著四歲的二格,彎腰走入機艙‐‐進去時忽然腳下沒有踩穩,身子一歪,腦袋重重磕在了艙門鐵框上。白曉峰在下面看著,登時跟著&ldo;哎呀&rdo;了一聲;而此時舷梯撤走,三錦的身影也就消失在了艙門之後。飛機在將近中午時起飛,下午抵達了新京機場。三錦依舊是一手抱著二格,一手拎著箱子,隨淺倉顧問走出機場上了汽車。淺倉顧問是個矮小的老頭,生的溜肩膀羅圈腿,禿頭禿腦尖嘴猴腮,戴著一副鏡片小如藥瓶蓋的近視眼鏡,鼻下還蓄了一小塊黑膏藥似的仁丹胡。不過他雖然相貌醜陋,性情卻很和藹,總是笑眯眯的,雙唇間微露半截焦黃的齙牙,好像隨時預備著咬誰一口。飛機上他一直企圖哄逗二格,然而二格根本不理睬他。如今上了汽車,他又去扯了扯二格的長頭髮,同時向三錦解釋道:&ldo;我們,大和旅館的去,參觀團,沒有到齊,等到齊了,大家一起走,去東京。&rdo;三錦都不敢正視他,只很客氣的答應了一聲。淺倉顧問又笑道:&ldo;到了東京,早稻田大學,來接你去。然後,再到醫院。&rdo;三錦斜眼瞟見淺倉顧問的門牙,當即轉開視線,對著前方微笑點頭:&ldo;哦。&rdo;淺倉顧問是個話多的小老頭兒,此刻就牽住二格一隻小手:&ldo;多王爺,新京,從前,來過?&rdo;這回沒等三錦回答,二格先抽出手來,而後拼命的去推淺倉顧問:&ldo;不要你!&rdo;他奶聲奶氣的大聲道:&ldo;走!走!&rdo;淺倉顧問就喜歡小孩子,雖然如今受到了二格的唾棄,可是依然很開心,當即呲著大牙仰天長笑,把二格嚇的打了個嗝兒。三錦帶著二格,住進了大和旅館二樓。他進房之後,忽然想起自己先前也曾來過這家旅館的‐‐那時候剛和唐森要好起來,如果說兩人之間真的存在過感情的話,那麼那一段時間就堪稱是兩人的黃金時代了。三錦用力搖了搖頭,不去追憶似水年華。二格,除了嬰兒時曾坐在布袋子裡從莫斯科回到蘇旗之外,此外再沒有過出遠門的經歷。今天他坐了飛機,來到了陌生的城市,又住進了陌生的房間,就又驚又怯又好奇的東走西看,滿屋亂跑。三錦因覺著天熱,便換了一身素色的嗶嘰長袍,又為二格脫下了上身的小馬褂。父子兩個都一身輕鬆了,三錦將二格抱起來道:&ldo;阿瑪先去抽兩口煙,然後帶你下樓出去逛逛,好不好?&rdo;二格摟住他的脖子:&ldo;咱直接就去逛吧!&rdo;三錦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ldo;那阿瑪非死在街上不可。&rdo;旅館內備有煙室。三錦要了個單間,就有半大男孩子跟進去為他擺開煙具燒上煙泡。二格先是趴在煙鋪上看那少年燒煙泡,一時看的膩了,轉而開始去揉搓三錦:&ldo;阿瑪,快點兒呀!&rdo;三錦被他催的躺不住,匆匆忙忙的吞雲吐霧一番後便起了身:&ldo;你這孩子真不聽話,就不能讓阿瑪多躺一會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