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錦跳起來,兜頭給了他一巴掌:&ldo;胡說八道!氣我是不是?&rdo;巴達榮貴一縮腦袋,不吭聲了。三錦坐下去,很有耐心的向他解釋道:&ldo;我現在看二格,和看我親生兒子是一樣的。我小時候過的很苦,吃不飽飯,餓的都站不起來了,可早晚強撐著去給長輩請安時,還要挨訓,說我沒有個阿哥的精神樣子,沒出息。&rdo;說到這裡,他垂下眼簾頓了頓:&ldo;所以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再受苦,我得讓他們高高興興的長大。當初在白家看到二格那個可憐樣子,我心裡很難受,我得救他。&rdo;巴達榮貴暗暗一撇嘴,根本不信王爺小時候會捱餓。三錦的確是把二格給救了,但同時他也得自救‐‐錢不夠用了。他也不記得自己在煙燈上燒了多少鈔票進去,反正有錢時就放開了花銷,現在覺出拮据了,可一時半會兒的也收不住了。他這人目光比較短淺,就在孩子身上看的長遠。先前養大格時,大格還沒學走路呢,他就琢磨著以後給女兒籌辦怎樣的好嫁妝;如今有了二格,還是個男孩子,他就更理直氣壯的開始掂量自己能給他留下多少遺產去。老子給兒子傳下錢財,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把家產花了而不管後人,那是敗家老子。讓二格長大以後出去自謀生活,按月拿錢養家?不能想,那太沒體統了。三錦犯愁了。嚴云農的婚禮請柬像一把利刃,把三錦的愁緒劈了個血肉橫飛。請柬下面還附了一封信,在信上嚴云農先是向三錦說了不少好話,接著回顧了往昔、展望了未來,末了又發出一番威脅:&ldo;如果你不來,我就不認你了!&rdo;信裡裹了張照片,是嚴云農拱手對著鏡頭苦笑,彷彿是遙遙的發出了乞求。三錦側躺在煙榻上,拈著照片看了許久,然後連請柬、帶信、帶照片,一起放在煙燈上,慢慢燒掉了。兄弟結婚,是好事,他想自己根本沒有理由如此悲傷憤然。不過他還是難過,難過的不願再想起嚴云農這個人了。三錦開始打起軍餉的主意。軍餉太有數了,只能小動,不能大貪,否則能讓人很輕易的查出來。可是小動得來的那點錢,實在是不夠幹什麼的。他沒有向人哭窮的習慣,尤其周圍都是底下人,這個窮更是哭不得。摟著二格坐在煙榻上,他愁的長吁短嘆,直翻白眼。如此又過了兩個月,就在三錦快要山窮水盡之時,忽然上面傳來訊息‐‐要開戰了!打綏遠!三錦還沒覺得怎麼樣,丁隊長,現在在外面已經是丁團長,卻是興奮起來。在丁隊長的戎馬生涯中,打仗往往就意味著放搶,至於勝敗,他倒不是很在乎。他告訴三錦道:&ldo;王爺,這回咱們別的不說,要是能打下個好縣城來,就夠發上一筆大財的了!&rdo;三錦覺著丁隊長那狂喜的模樣很像土匪,不過心裡也活泛了,因為實在缺錢。十月間,三錦帶著第七師,跟著蒙古軍第一路軍總司令黃為玉出發了。與他同行的還有德王手下三個蒙師,師長的年紀也都不大,一位是科爾沁的棍王,另兩位是鄂爾多斯的色王和花王。黃為玉這人偶爾也好開個會,屆時他手下的副官就含笑前來,呼喚多師長、棍師長、色師長以及花師長。多師長到了這個時候,就總要埋怨那三位同僚不肯起個體面響亮的漢名;而三位王公倒是泰然得很,不甚在乎。走到百靈廟,三錦不走了。這也是德王和日本顧問們商量出來的主意,讓黃為玉那幫漢蒙古去打漢人,蒙師則分片駐守在後方,以求減少傷亡、儲存力量。百靈廟算是一處後方軍事基地,棍王等人的兵都是從東北各旗招來的,其中不乏地痞流氓馬賊,紀律極差。德王擔心這些士兵會擾亂地方,所以乾脆選定了三錦的隊伍‐‐都是蒙古人,總還齊整一些。部隊進了營地,這回是安全了,但丁隊長卻傻了眼‐‐不打仗,他怎麼發財呢?三錦倒還鎮定一些,準備相機而動,反正不能這麼白跑一趟。在白靈廟住了兩三天,唐森出現了,以日本顧問的身份。三錦納了悶,感覺這人好像脫離了空間限制,已經到了無處不在的境界。還有一點異常之處,就是憑唐森這麼個中國人,有什麼資格來當這一師的顧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