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3頁

井上大佐滿意的橫刀審視刀刃,同時嘴裡說出一句日本話。旁邊的通譯官大聲問道:&ldo;你不是生病了嗎?&rdo;餘至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直接進入正題。他一邊說中國話,通譯官一邊講日本話;還沒等他說完,井上大佐不耐煩的一揮手,同時嘴裡吼出一句。通譯官一個立正,轉向餘至瑤高聲喝道:&ldo;滾出去!&rdo;餘至瑤愣了一下‐‐多少年了,沒人對他說過&ldo;滾&rdo;字。隨即他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像發了瘧疾一樣渾身顫抖。血液向上湧入頭臉,他的視野開始變形。耳中漸漸升起轟鳴,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跋涉,茫然中向著有亮光的地方行進。在官邸門前的臺階上,他摔了一跤。越過兩級臺階跪上水泥地面,他在慌亂中想要站起,然而雙腿發軟,站到一半又跌了下去。車裡保鏢連忙衝過來攙他扶他,他沒說話,連滾帶爬的往車裡走。這回坐上汽車,他閉上眼睛向後一仰,知道自己是別無選擇了。然而他沒想到,何殿英根本不肯見他。何殿英正在小老九的日式公館裡,很閒適的喝茶看風景。庭院之內花草鮮嫩,葉片嬌綠,骨朵粉紅;偶爾吹來一陣溫暖春風,帶著青草初發的清新氣味。一朵雲彩飄飄忽忽的過濾了陽光,於是這個世界看起來就更加柔和了。何殿英盤腿坐在廊下,一手捏著個精緻的茶盅,小口小口的品嚐香茶。餘至瑤不識時務,&ldo;地獄無門自來投&rdo;,他也沒有辦法,他只是言出必行而已。見面,見什麼面?難道還是當年情形,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嗎?還是一陣好一陣惱嗎?既然決心進攻,那就一直打到他姥姥家去;你退我進你進我退的小孩把戲,真是玩膩了。放下茶盅摸進懷裡,他掏出了那張櫻花明信片。明信片真是舊啊,一點美麗之處都沒有了。送到鼻端嗅了幾嗅,他總覺得上面還帶著餘至瑤的氣味。這天下午,有人在顧宅門口撂了一件帶血的小褂。顧家老大出來撿了,認出那是父親的貼身衣物。顧宅裡面立時就起了哭聲‐‐顧佔海這是死了,而且死不見屍。群英武術社也被封了,王連山跳後窗戶逃了出去,哪知特務騎著後牆專在等他。拼著性命飛身上牆,他一腳把特務掃了下去,同時肩膀上也捱了一槍。摘下帽子捂住肩頭,他氣運丹田發足狂奔,一溜煙跑了個無影無蹤。群英武術社關了大門貼了封條,從此天津再無群英武術社。武術社內自然是有兵器的,所以未能逃出的弟子們全被帶走,罪名正是反日。他們蹲著被卡車運進憲兵大隊,躺著被卡車運去城外亂墳崗子,和武術社一起死了。餘至瑤近來天天籌劃著要裝病,這回不用他裝,是真病了。他不許手下這幾個人離開英租界,王連山養好槍傷,要給師父報仇雪恨;餘至瑤不許他去,讓馬維元看管著他,敢去就再給他一槍。他對手下人滿心迴護,餘至琳感覺天津氣氛恐怖,想要遷去上海,他卻是既不挽留,也不關懷。他就見不得姓餘的。自從餘至瑤告病回家之後,其他理事有樣學樣,也都不再露面。商會很快瀕臨癱瘓,井上大佐大發雷霆,親自帶了兩名日本軍醫趕往餘公館,倒要看看餘至瑤是真病假病。然而餘至瑤並不在家。張兆祥迎出來,畢恭畢敬的說道:&ldo;我們二爺肺上鼓了兩個氣泡,昨晚進醫院治療去了。&rdo;井上大佐不知世間還有此種病症,所以直接又去了維多利亞醫院。這回親自站到病床前了,他見餘至瑤緊閉雙眼人事不省,口鼻上還扣了氧氣罩子,這才信了幾分。等到井上大佐走遠了,餘至瑤睜開眼睛,又顫巍巍的抬起手,摘下氧氣罩子。啞巴端著一杯涼開水走進來,見他醒了,連忙站到床邊,彎腰去看他的臉色。餘至瑤氣若游絲的說道:&ldo;不知上海那邊……情形如何。實在不行……我也過去避避風頭。&rdo;張兆祥給餘至琳發去電報,詢問上海情形。餘至琳很快回電,表示上海繁華自由,和天津環境大不相同。餘至瑤聽到這個訊息,立刻有了主意。在醫院躺過半個月後,他悄無聲息的回到家中略作安排,然後便帶啞巴登上一艘荷蘭客輪,南下去了。 兩座城市餘至瑤一直感覺自家大哥有點白麵包的風采,沒想到白麵包還挺有女人緣,剛到上海沒幾天,就和滬上聞名的一位女作家相好起來。弟弟對大哥冷情,大哥對弟弟也漠然。餘至琳和女作家愛的如膠似漆,聽聞弟弟要來,本來打算去十六鋪碼頭接他一趟,可是那天早上忙著和佳人云雨,沒有時間,故而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