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嶽接著用一副我很明白我是過來人的神色說:「陳哥,我知道有些話你是沒法和兄弟們說,這時候就需要一個知冷知熱的人來傾訴開解,這是其他人沒法替代的,所以,今晚這餐散後咱們再出去聚聚?」這小子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暗自抹冷汗的陳曦一口吞進了杯中剩下的啤酒,故作一臉平靜,可平靜中卻隱隱透著傷感,傷感中又淡淡顯露惆悵,惆悵又微微帶著些遺憾……總而言之,這其實就是一個蛋疼而又說不出口的表情。果然,一向精明過人實際上聰明反被聰明誤一旦兄弟們露出這種蛋疼又沒法說的表情馬小嶽就立刻上鉤,他不由想著他們的老闆這麼一個英偉的帥哥故意打扮得這麼邋遢並且一直沒有交女朋友其實是另有隱情?於是陳曦很符合他心中想像的繼續苦悶又有點憂傷地讓他給自己倒啤酒。「我曾經結過婚。」要不是陳曦動作及時,馬小嶽手裡的啤酒能倒到自己褲襠裡去。目瞪口呆半天之後,馬小嶽才終於回過神:「真的?」陳曦點點頭,動作之間似乎有點沉重。「你們為什麼會……會……」陳曦若有所思痛定思痛語澀詞晦,「我們倆,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此後陳曦不再說話,默默喝酒默默吃飯,別人過來敬酒就接著喝,有人湊過來聊天就繼續聊,看著和平常無異,可馬小嶽卻不敢也不想再接著往下問,怕觸及他的傷心事一發不可收拾。由此證明腦子太過活絡反而是弱點,那就是容易想多,由一個點可以發展至天馬行空並且還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而陳曦就是深深抓住這點,終於搞定公司裡最難糊弄的馬大財務。不過人是擺平了,可陳曦自己卻陷入無法言說的焦躁之中,雖說本意是把馬小嶽的注意力轉移開,可實際上真正能騙過別人的並不是謊言,而是經過掩飾或加工的真話。所以陳曦方才的話是真的,也正因為這兩句真話,陳曦想起很多他一直極力遺忘的往事,所以他煩躁了,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一旁的馬小嶽看他一臉抑鬱更是對他曾經有段不堪回首往事的猜測深信不疑,覺得是自己再次提起他的傷心事而心懷愧疚,倒真消停好一段時日,不再催著陳曦交女朋友相親。乾兒子百日宴後的第一個星期天,陳曦跟了一趟車去到鄰市,到他們公司在這個城市設立的兩個支點檢視下最近的情況。因為只是一家小物流公司,直至現在他們這家公司在全國總共也就十一個點,有八個還是與其他物流公司合作的方式承運,雖然一年下來也賺不上幾個錢,但和其他很難維持營運面臨倒閉的物流公司相比他們已經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陳曦在這個城市待了六天,回來後同樣跟著一輛滿載貨物的十米大貨車回來,二十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和貨車司機輪流開車,縱然已不止一次開車跑長途,可在早上八點多鐘到達目的地後仍是累得眼皮酸澀雙腿虛浮。在公司裡和馬小嶽他們匆匆交代幾句,陳曦連早飯也顧不上吃回到住處痛快洗了個澡隨便套條寬鬆的四角褲就倒床上睡了。在開物流公司前陳曦是個貨車司機,每年全國各地到處跑運輸,認識馬小嶽他們後就有了安定下來的心思,於是用當貨車司機這幾年攢下的錢註冊了這家物流公司,再借著跑運輸時積累下的人脈慢慢發展經營,日積月累於是也就有了今天這家不大不小的物流公司。對此,陳曦算是挺滿意了,不用再四處奔波飄泊,又有比較穩定的收入,時不時還能找好友聚聚,的確沒什麼可苛求的了。一覺睡下去不知今夕何夕,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人在敲門,費力睜開沉重的眼睛恍惚好一陣才總算明白過來不是聽錯是真有人在敲門,於是只得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下床搖搖晃晃去開門。陳曦一直獨居,公司裡跟他關係較好的朋友經常到他這來串門,加上此時意識仍舊迷迷糊糊難以多想,於是就像從前那樣直接就把門開啟,還沒等他看清站在門外的高大身影是誰,就被這人給硬推回屋裡。向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陳曦睡得再怎麼迷糊此刻也驚醒了,後退好幾步方站穩腳抬眼一瞧,一滴冷汗瞬間從脖子順著脊背滾落。為什麼每次,每次都在他幾乎遺忘一切,遺忘這個人時,他就會出現在自己最沒防備的時候!啪嗒一聲門板關上,男人高大的身子杵在面前阻擋唯一的出口,陳曦就像是被逼入絕路的野獸一樣強撐起一口氣朝對方齜牙豎眼,同時全身提起十二分的警備:「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他媽為什麼還要出現!」袁傑居高臨下朝他嗤笑:「二百九十萬一個晚上就想抵消,你不認為太痴心妄想了嗎?」「袁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