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猶猶豫豫地看著葉舟,欲言又止。 葉舟站起身,推著少年往門外走,“回你的大廟裡去,明天早上記得去我辦公室領作文字……啊!我差點忘記了!‘吾與徐公孰美?吾美甚。’小林!你就拿初中課文來應付我的作文作業嗎?” 小林“咯咯”笑了半天,白斬雞樣的小身板一陣前俯後仰。 葉舟瞪著瞧了一會兒,忽然“嘿嘿”一笑,“果然是君美甚。” 小林僵住,訥訥地問:“老師,您想做什麼?” 葉舟說:“狼子野心!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嗎?你回去以《從鄒忌諷諫看戰國謀士縱橫術》為題寫一篇不少於一千字的議論文,四百字稿紙,手寫,後天交!” 小林大呼:“老師!我只是個高中生!” 葉舟衝他眨眨眼,“你可以做一名神乎奇技的高中生。” 小林湊近腦袋,諂媚地笑道:“老師,我留下來保護你們!刀山火海,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葉舟嘆道:“臨陣殺敵,單靠武勇,那是莽夫行徑,要成為大將之才,必須通曉兵法,深知謀略,唯有扼住戰場的咽喉,才能做到以少勝多,以弱勝強。” 小林大為佩服,問道:“老師!您已經成竹在胸了嗎?” 葉舟坦然說:“沒有。” “……”小林說:“老師,要不我還是給您找幾個男生來護駕吧?您家裡一幫子老弱婦孺,我不放心。” 葉舟揪了揪小林臉頰兩側難得長出來的一小團肉,笑道:“得啦,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放心吧。” 葉舟心想,你是不知道我們家還藏著一個孤魂野鬼的大男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帶來的就不是一群帶刀侍衛,而是一群少林寺的得道高僧了。 小林還是不放心地走了。 葉舟送他到樓下,看到那仗義的少年踩著腳踏車融入夜色,關門轉身,被身後地板上的黑貓嚇了一跳。 葉舟打了聲招呼,“您老也出來看月亮啊?” 貓先生說:“葉舟,你又把麻煩帶回家了。” 葉舟蹲下身,無奈地看著貓先生,嘆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那孩子喊我一聲老師,我總不能置若罔聞。” 貓先生說:“你也看出來了?” 葉舟“唉唉唉”嘆氣,“那信紙……若不是我多疑,倒像極了紙錢。” 貓先生點點頭,說道:“就是紙錢,還是已經用過的,來自陰間的紙錢。” 葉舟苦著臉,問道:“你說是不是我們班風水不好啊?孩子們怎麼總遇到這種事呢?” 貓先生看著葉舟緊緊皺起的眉頭,實在不忍心雪上加霜地告訴她,恐怕是她這個班主任天賦異稟,總能吸引到靈異事件。 包括吸引了自己。 葉舟蹲在貓先生身前,苦惱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撥弄著黑貓的長尾巴。 貓先生不自覺柔聲安慰她,“放心吧,有我在。” “嗯。”葉舟點點頭,笑道:“有貓先生在家裡,應該沒事的。” 貓先生扭頭舔了一下葉舟的手指,“上樓吧。” 葉舟點頭,站起身。 貓先生突然抬起頭,警惕地看著樓梯,身上凝聚的氣勢凌厲如虹。 葉舟驚問:“怎麼了?” 貓先生低聲說:“它在附近!” 葉舟驚呼:“曉萌和媽媽都在樓上!” 像是為了迎合葉舟的擔心,樓上傳來徐曉萌的尖叫聲。 貓先生如脫箭一般往樓上躥,葉舟跟在後頭,氣喘吁吁地爬樓梯。 一人一貓回到四樓的家中。 客廳裡,徐曉萌跌坐在地板上,受驚的臉上淌著溼漉漉的兩行清淚。 鄭老太太掄著把菜刀站在小姑娘身邊,圍裙上暈溼了一大圈水跡。 葉舟撲過去扶起徐曉萌,問道:“怎麼了?” 徐曉萌顫抖地指著鋪了一桌的情書,哽咽地說:“……15封!有15封!原本只有14封的!今天的信送到老師家了!他就在附近!” 葉舟急問:“沒數錯吧?” “沒錯,一共15封信。”鄭老太太放下菜刀,把桌上的信規整好,碼得整整齊齊,說道:“這種來歷不明不乾不淨的東西趁早燒了才是,女兒,去幫我把儲藏室的鐵鍋拿出來。” 葉舟“哎哎”點頭,跑到儲藏間,端出一口廢棄的小鐵鍋,麻利地擱在大門口。 鄭老太太蹲在門口燒情書,火苗躥上來,撲面吹來火紅的一陣風。 葉舟看得驚心,叫道:“媽媽!你離它遠點!” 鄭老太太說:“沒事,你們不要過來。” 五樓的大媽走下樓,跟房東鄭老太太打招呼,好奇地問:“唯心,你燒的是什麼東西?” “我女兒小時候的零分考卷,藏了這麼多年,可被我挖出來了。”鄭老太太說謊不打草稿,弄得葉舟迎上那大媽探究的眼神時,只能謙和地笑,呵呵,呵呵。 貓先生走到鄭老太太身邊,審慎地望著鍋裡快要燒成灰燼的情書。 鄭老太太壓低聲線,故意不讓身後的兩個人聽到,嘴裡念道:“我把你的東西燒還給你,我未取你一絲,你也莫拿我一毫,兩界殊途,不要擾了彼此清淨才好。” 鍋裡的火苗突然熄滅,剩下一點點殘存的暗黃色紙角。 鄭老太太大怒,低聲喝道:“不要敬酒不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