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揚莫名其妙道:“來送雞湯啊。”王阿姨抿著嘴唇做了會兒思想鬥爭,最後還是側過身將人讓了進來,莊揚沿著樓梯一路往上爬到三樓,換上拖鞋進屋,笑著招呼道:“王叔!”裹著棉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王升鳴瞧見莊揚,眉開眼笑道:“是你啊,快進來坐。”莊揚將雞湯放到客廳的玻璃茶几上,“老闆說這個要趁熱喝。”王阿姨一臉彆扭地從廚房拿出筷子和湯匙,她的表情太古怪,連王叔都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吃錯藥了?”王阿姨瞥了莊揚一眼,重重哼了一聲後,氣呼呼地回到廚房。王叔坐在小板凳上一邊吃雞一邊說道:“別理她,你坐。”莊揚打量著王家的客廳,雖然王升鳴的財務情況亂糟糟令人不忍直視,但是他們家該有的東西還是一應俱全,這和經濟上真正不寬裕的屈曉文母女截然不同,王家的東西雖然都不新,但看得出來質量都不錯,在當年的環境裡,這些物件勉強也算得上高檔貨,但是聯絡到王升鳴早些年開網咖賺過一筆小錢,這些傢俱安置倒也不算什麼。莊揚環視的視線最終落在客廳正中靠牆而放的一座神龕上,從他的角度,他沒法看清神龕裡供奉的佛像,“王叔,你們是佛教徒嗎?”莊揚說著話,已經自發站起身走向神龕。王升鳴埋頭啃雞肉,頭也沒抬地答道:“是啊。”等到莊揚看清神龕裡供奉的佛像後,背對著王升鳴的他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大部分佛教徒家裡供奉的都是觀世音菩薩,而王升鳴家供奉的卻是地藏菩薩。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秘藏,地藏菩薩因此得名。莊揚不是個佛教徒,卻認得這尊法相莊嚴的菩薩,如果他沒記錯,幾年前他莊揚剛走進廚房的玻璃門,一隻胳膊就被王阿姨猛拽到一邊牆上抵著,王阿姨手上拎著把菜刀,刀口油膩鋥亮,看得出來看看切了塊好肉。莊揚往後縮著脖子,小心翼翼推開王阿姨只差橫抵過來的刀,勉強笑問道:“阿姨,您這是……”“誰是你阿姨?”王阿姨陰沉著臉,怒問道:“說,你那老婆孩子是怎麼回事?”莊揚一聽才知道昨天在小診所和向羽開玩笑說的話都被王阿姨記在心上了,看著王阿姨義憤填膺又認真嚴肅的臉,他忍不住笑道:“阿姨,我這年紀,即使真有老婆孩子,那也很正常啊。”“可是你看上去就不像會有老婆孩子的啊!”王阿姨咬牙切齒說道。莊揚被她激起了興致,嬉笑著追問道:“我怎麼就不能有自己的老婆孩子?”王阿姨鬆開揪著他胳膊的手,氣道:“你看看你自己之前過的日子,像是有家室的樣子嘛?”居無定所,身若浮萍,不管是流浪漢身份的這個莊揚,還是為笑老闆賣命的那個莊揚,似乎確實都不適合成家。“你和小向都是在開玩笑的是不是?你們年輕人的玩笑話我雖然聽得懂,但是這樣的玩笑還是少開點,明白嗎?”王阿姨垂下胳膊,兩隻眼認認真真地看著莊揚,輕聲說道:“你們現在把婚姻家庭當兒戲,等到你們真正需要家人陪伴的時候,心裡承受的痛苦要比現在嘴上一時痛快來得更深刻,生老病死,我們每個人這一生,可不僅僅只有年輕氣盛這一個階段。”客廳外,王升鳴帶著笑意喊道:“老太婆!你瞎囉嗦什麼,留小莊吃飯才是正經事!”“吃你的雞去!”王阿姨探頭往外嗆聲,這才癟著嘴轉回電磁爐前,“小莊,喜歡吃粉蒸肉嗎?阿姨給你做。”莊揚推拒道:“不用了,老闆還在家等我呢。”正在往碗裡倒蒸粉的王阿姨聞言抬起頭,半冷不熱地揶揄道:“喲,現在知道把那當家了?”莊揚笑道:“四海為家,住哪哪就是家。”“嘁。”王阿姨不以為然地笑了下,低頭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沒發現嗎?你身上有些東西其實和小向很像,小向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她是個好人,所以我也認為你是好人,這才敢把你介紹給小向吶。”王阿姨的這套類比理論其實很沒有道理,但是莊揚不知怎麼的就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他在井臺邊上初見向羽的那個清晨,向羽給他的印象不過是個自立自強的年輕女孩,性格獨立待人熱情大方,雖然長相平凡,但也是一輪平凡的小太陽,可是隨著時間推移,他越來越發現鑲在向羽身上的那圈光其實是冷的,冷到像個成年男人般堅硬。莊揚展現在文興巷居民面前的也是他的熱情與善良,他好脾氣,樂於助人,兩次奮不顧身地救人,即使他和段權之間有些小摩擦,但這不會影響大部分人目前對他的看法,在他們眼裡,就算莊揚依然是個陌生人,但他也一定是陌生人裡的那個好人。見莊揚遲遲沒有接話,王阿姨像每一個擅長媒婆工作的中年婦女般,仔細問道:“小莊,你告訴阿姨,你有沒有想成家的念頭?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莊揚知道他和向羽的閒話多半是從這位王阿姨嘴裡擴散出去的,但是他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