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前的段權看到他們倆這種無聲親密的狀態,一張原是興師問罪的臉黯淡得恍如昨日黃花菜,後頭跟了上來的姚錢奇怪地看他一眼,轉向莊揚,笑道:“莊先生,這麼晚還出來串門啊?”向羽才是這條街上的老住戶,姚錢卻不主動與她打招呼,莊揚暗中瞥了姚錢一眼,眼含警告。段權衝上前頭要拉向羽的手,向羽從小就和他親近,連避一避的念頭都沒有,倒是莊揚橫插一腳,又把他給攔住了。“莊揚!你今天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除非小向親口告訴我,否則你休想碰小向一個指頭!”段權捏緊了拳頭,半是威脅半是惱怒,大有莊揚敢在說一個字,他就二話不說揍過去的架勢。氣氛劍拔弩張,孫奶奶家的院門嘎吱推開,孫奶奶揹著手站在門後,一張臉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莊揚和段權,低聲問道:“他說了什麼話你不相信?”段權和孫奶奶做了二十多年的鄰居,小時候為虎作倀在巷子裡偷雞摸狗,最怕的就是孫奶奶,孫奶奶那時候腿腳還靈便,一條街從頭追到尾逮著段權絲毫不在話下,棍棒底下出孝子,段權最怕的人也是這位冷麵閻王。“奶奶。”段權見到孫奶奶,氣焰驟低,有些委屈道:“這臭小子胡說八道,他的話不能信。”“信不信我自己有耳朵有眼睛,最重要的是,我心裡明白。”孫奶奶掃了眼堵在門口的四個年輕人,冷哼一聲,說道:“正好段權和姚老師都在,年輕人多些好辦事,都跟我進來吧,給你們看樣東西。”孫奶奶帶著四個人爬上她家樓房頂層,推開頂層樓道的鐵門,入眼處是頗為荒廢的頂樓平臺,孫奶奶摁亮燈,一邊領著眾人往前走,一邊低沉說道:“這個地方平時都鎖著,沒我鑰匙上不來也下不去,這樓頂你們也都看到了,沒什麼東西,可是今天早上我卻在角落裡看到了一樣東西。”孫奶奶停在頂樓通往水塔的小牆邊沿,這兒安置了一座鏽跡斑斑的狹窄鐵梯,梯子稜角鋒利,在一人高的側邊位置上,赫然沾著一小戳暗紅色的痕跡,如果不仔細看,只會把它當成普通鏽跡,直接忽視。孫奶奶指著那處痕跡,轉頭問道:“你們說這是什麼?”莊揚一眼認出那是已經乾涸的血跡,但他什麼也沒說,只做不知,身旁的段權湊近仔細看了半會,忽然跳腳驚嚷道:“奶奶,這是血啊!”姚錢被嚇了一跳,不自覺捂著胸口小聲問道:“真的假的?好端端哪來的血?”孫奶奶衝她冷冷笑道:“姚老師是年輕人,怎麼眼神比我這個老太婆還不中用?”段權膽子大,他從鐵梯底下繞出來,奪了孫奶奶的手電筒,踩著梯子噔噔往上跑,他剛一爬到水塔上頭,立即尖聲喊道:“在這!這有更多的血!”莊揚最先跟上去,水塔上方可立足之地不大,他走到段權身後,果然在段權腳尖前看到一灘被照亮的血跡,那血跡不多不少,巴掌大小,可也足夠駭人。向羽攀在鐵梯頂端,問道:“怎麼樣?”寒冬深夜,又是站在最高處的水塔邊上,莊揚和段權圍著水塔仔細照了一圈,兩個人這才一前一後地回到底下露天平臺上。孫奶奶揹著手站在原地,頂樓的白熾燈亮而多影,照得她臉上麻兜似的眼袋越發沉墜,她等著段權和莊揚回到自己跟前,這才慢悠悠開口道:“上頭的血我也看過了,這樓裡的孩子都不知道這事,你們誰也別說。”姚錢把手裡一杯塑膠奶茶捏得咯吱作響,她害怕道:“怎麼會這樣?是不是小偷?孫奶奶你家丟東西了沒?”孫奶奶搖搖頭,兩眼探照燈似的瞪著莊揚,“我前幾天就說了,我這家裡必然是被小賊給盯上了,你們都不信,這下好了,別說丟東西,就是鬧出人命,我也不覺得稀奇了。”“可是奶奶你家也不是什麼有錢有勢的富豪,那些賊為什麼總盯著你這兒不放?”向羽問道。孫奶奶冷笑道:“你那兒比我還窮,前幾天不也半夜遭賊了嗎?”她說著這話,兩隻眼在向羽和莊揚身上來回瞅著,利得叫人無奈。向羽不再說話,莊揚只好說道:“可是一般的賊偷偷東西就也算了,這賊怎麼還受傷了?而且鑰匙一直都在奶奶手上親自管著,這樓又是獨門獨院的,就算挨著隔壁段權的樓,那也還差了兩層樓,他是怎麼上到這裡的?”姚錢一聽這話,立即拿了手電筒去照孫奶奶與段權相連的那面牆,牆上連個凸出的凹槽都沒有,賊就算想爬,也爬不上來,“這牆要怎麼上來,換做是我,往下看都害怕。”這樣一堵牆,如果換了白實吾和姚錢,想要上去也得借點工具,這世界到底不是真的武俠世界,人人都能飛簷走壁,姚錢已經說了不是她,那麼有動機上這樓頂的只剩下白實吾,可如果真是白實吾,他又怎麼可能讓自己輕易受傷?那些血,到底是誰的?又是為什麼留在了這兒?還有之前留在院牆角落裡的腳印也是奇怪,那腳印的主人和這血,會是同一個人嗎?如果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唯獨抓著孫奶奶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