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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先生……”總經理欲言又止,滿臉為難,“他現在的狀態可能沒辦法處理這些事。”刑懷栩心如明鏡,無奈嘆氣。自從許珊杉去世,段和祥就像換了個人,過去的溫順從容平和全都消失不見,整日借酒消愁,日夜顛倒,段琥很擔心他,期末請假在家照顧他,寒假乾脆寸步不離,可還是阻止不了他喝酒。說實話,剛開始,刑懷栩也是不敢去段家的,在那小小空間裡,每個角落都是許珊杉的影子,有時候驀然回首,當真能瞧見許珊杉一同往日的身形盤踞不散。刑懷栩都無法忍受,更何況段和祥。春節時,刑懷栩和康誓庭回段家拜年,親眼見到段和祥爛醉如泥地癱在廁所裡,旁邊段琥費勁地替他脫換衣服,廁所裡瀰漫著嘔吐的酸臭味和酒精的刺鼻氣。那是大年初一清晨八點,一年的嶄新開端,在段家卻恍如世界末日,沒有任何新意。唯一讓刑懷栩欣慰的是段琥。段琥在葬禮上的表現一度讓刑懷栩以為他離成長還有距離,可事實上,就在刑懷栩自顧不暇的那段時間裡,段琥已經成為他們這一家裡最早從許珊杉死亡陰影裡走出來的那個人。不是不疼,不是不傷,刑懷栩看得出段琥的收斂,收斂起全部傷心,在陰霾的冬日裡,即使沒有陽光,也須默默成長。康誓庭有多種辦法經營食鋪,可食鋪終歸是段家的生計,他們需要段家有位主事者從始至終參與其中。於是,這年冬末,二十歲的段琥被現實推到幕前,像曾經二十歲的刑懷栩,也像曾經二十歲的康誓庭。===開春的時候,康誓庭要帶段琥出國見國外商家和一些總代理,這種事本不必由他親自執行,可為了段琥,康誓庭親力親為授之以漁,半點不留私。出發前,康誓庭整理行李,刑懷栩難得放下書,裡裡外外跟著他,頗為感慨,“要去半個月吧?”因為要帶徒弟,並輾轉各地,這趟出差註定不得高效率,康誓庭一邊往行李箱裡堆衣服,一邊說:“段琥看起來機靈,我應該能早回來。倒是你,一個人在家萬事小心。”他本想提醒夏薔既然回來了,在還沒全然勝算的時候要適當避其鋒芒,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沒必要。刑懷栩不會犯相同的錯,說句奇怪的話,她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康誓庭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形容逗樂了,雙手叉腰挺起身,自顧自笑著。刑懷栩蹲在行李箱旁,本來在研究他的置物袋,聽到這莫名其妙的笑聲,抬頭訝然。康誓庭被她疑惑地注視著,反而更樂不可支。刑懷栩不由自主也笑了,“你笑什麼?”康誓庭彎腰摸摸她的腦袋,不告訴她自己一瞬間腦補出的大女人和小男人畫面。刑懷栩不會刨根問底,見他不說,又擺弄起那些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置物袋,末了總結道:“你有強迫症和輕微潔癖。”“當初在學院路,如果不是我幫你整理行李,你那些東西是不是打算放一年?”康誓庭問她。刑懷栩搖頭。康誓庭顯然不信。刑懷栩認真道:“沒人整理的話,我可以放一輩子。”康誓庭哭笑不得,摟過她的肩,愛不釋手地親了兩口。“我走了以後,三餐都會由周姨定點送來,你要準時吃,沒人給你熱飯,你就吃快點。晚上睡前記得開啟報警系統,家裡的燈到了晚上就全部開啟吧,但是不要熬夜看書,也不要到處亂跑,出門記得叫司機,走路別跌倒……”康誓庭疊著衣服,嘴裡絮絮叨叨,把能想到的事全都細數一遍,最後總結道:“總之,吃飽穿暖心情好,然後等我回來,好不好?”“好。”刑懷栩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習以為常地乖乖答應,隨即從行李箱裡翻出那枚紅色合歡花的領夾,“這個並不好搭衣服,你為什麼要帶去?”康誓庭笑道:“喜歡的東西要隨身攜帶。”他故作嘆息,“可惜喜歡的人即將遠隔千里。”刑懷栩點頭,忽然作勢要往行李箱裡鑽。康誓庭笑著將她拉出來,抱在懷裡祈禱天荒地老。飛機是下午四點的,中午時,康誓庭趁機摟著刑懷栩睡了場暖綿綿的午覺,被司機催醒時兩個人都有些懵。車子停在段家樓下時,段琥早早等在那兒,手裡也推著個行李箱,旁邊站著精神不濟的段和祥。段和祥目光渙散,但也瞧得出無能為力的自責和狼狽,他一夜間老去十歲,誰也不忍心再苛責他。去機場的路很平順,刑懷栩生平 執念成魔執念成魔刑懷栩在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時,終於承認空出來的雙人床,還是有些難熬的。她起床給自己倒杯熱水,想起冰箱裡的牛奶,卻懶得熱。時間是夜裡十二點,房子裡燈火通明,她走到陽臺眺望這座不夜城,心裡風平浪靜毫無波瀾。幾個小時前尤弼然給她發簡訊,說王堯回國了,打賭這兩天會來找她。刑懷栩來來回回翻轉手機,想起王堯不辭而別的那個秋天,又想起刑嗣枚總下意識要喊她姐卻戛然而止的神情,還想起刑鑑修站在街角目送許珊杉的棺木漸行漸遠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