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賓客全部入席,工作人員就要關閉大門等待新郎新娘入場,場上驟暗,尤弼然挽著虞泓川的手臂,左顧右盼,卻始終沒看見刑懷栩的身影。不僅沒看見刑懷栩,她連康誓庭都瞧不見了。“不要讓我失望啊。”她低聲自言自語,暗中握了握拳,還是有信心。畢竟康誓庭是最瞭解刑懷栩的人,他說她會來,她就一定會出現。大廳裡司儀請他們入場,音樂聲響,厚重的大門被推開,耀眼的燈光打向尤弼然,她有一瞬間的晃眼,卻馬上昂頭挺胸,和虞泓川一起,迎著黑暗里人群的注視,朝光的盡頭堅定走去。宴廳裡掌聲雷動,閃光燈此起彼伏,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刑懷栩抱著小九靜靜而站,一眨不眨目送尤弼然和她的新郎走向司儀。確定尤弼然沒在紅毯上出差錯後,刑懷栩笑了笑,抱著小九往外走。沿著宴廳一路往酒店花園去,小九有些困,縮在刑懷栩懷裡幾乎要睡著,刑懷栩搖了幾次搖不醒他,只得加快腳步,可她一快,便注意到身後也有腳步加快。就這樣沉默地往前走,直走到花園風車甬道里,她才驀地停住腳步,坦蕩轉過身。在她身後幾步遠的位置,康誓庭靜靜站在燈光與黑暗的交界處,刑懷栩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她只知道他沒有變。不知過去多久,刑懷栩成為最先開口說話的人,“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兒嗎?”康誓庭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晃了下,才慢慢走向刑懷栩,“你過得好嗎?”刑懷栩微笑道:“挺好的,你呢?”康誓庭說:“還好。”他們的對話很平常,沒有任何久別重逢的唏噓感傷亦或熱切激動,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為什麼不多留一會兒?”康誓庭說:“尤弼然沒看見你,會生氣的。”“她是新娘,是這場婚禮的主角,我不想搶她的風頭。”她眼波輕轉,笑道:“更何況,我就算這麼低調,你不也能找到我嗎?”刑懷栩一在婚禮上出現,康誓庭便發現她了,她也沒有改變,即使抱著他們的兒子站在黑暗處,也耀眼的像鑽石。小九被二人的交談聲吵醒,不滿地摟緊刑懷栩的脖子,嘟嘟噥噥喊了聲媽媽。這聲稚氣的媽媽像雷一樣打在康誓庭心底,他目不轉睛盯向小九,垂在身側的兩隻手不由自主握了握。刑懷栩輕聲哄了小九兩句,等他再度入睡後,毫無預兆走近康誓庭,不由分說要把小孩往他手裡送。康誓庭下意識伸手接過小九,小九睡得迷糊,躺進另一個陌生懷抱,也只是不習慣地挪了挪,沒有睜開眼。相比小九的從容,康誓庭卻有些緊張,他低頭仔細觀察小九的睡臉,孩子的成長總是驚人,一年未見,曾經的嬰兒已經長開,眉眼像媽媽,鼻樑和嘴巴卻像爸爸,頭髮軟軟的,手腳小小的。康誓庭抱著小九,和刑懷栩相對而站,兩個大人都不再說話,南國的春夜溫暖宜人,偶爾有陣陣涼風吹過,轉起甬道里幾千只彩色的風車,不遠處的酒店大樓裡有歡快的《核桃夾子組曲》傳來,良辰美景,佳偶天成。= = =康誓庭小心翼翼地把小九放在酒店的大床上,小九身上穿著訂製的兒童西服,白色襯衣外還繫著淺藍色領結,康誓庭低頭看看自己的淺藍色領帶,微微笑。刑懷栩俯身替小九換衣服,脫掉小西裝後指揮康誓庭去衣櫃裡取小九的睡衣。康誓庭聽話地拉開櫃門,在稀稀拉拉沒幾件衣服的櫃子裡快速找到刑懷栩要的。他抽空環視四周,發現即使是下榻的酒店套房,到了夜間,也是井井有條。康誓庭的腦袋裡冒出一個細小的聲音,並不愉悅地告訴自己——她已經學會收拾房間了。換上舒適睡衣的小九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刑懷栩直起身捶了捶腰,也想換掉身上的裙子,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往後夠拉鍊,手臂彎了半天也沒找著鏈頭,正想鬆手歇歇的時候,一隻手從後摁住她的肩膀,同時間,她背後的拉鍊已經被拉下一小段距離。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刑懷栩低聲道謝,拎了睡衣去洗澡。等刑懷栩洗完澡回到臥室,就見康誓庭坐在床沿低著頭,一眨不眨盯著小九看。“他長大了。”知道刑懷栩就站在那兒,康誓庭輕聲說:“你把他帶走的時候,他剛剛一歲。人真的不能把話說滿,那時候我以為可以一點一滴看著他長大,所以根本不需要想象他兩三年後的樣子。”他低低笑了一聲,滿滿自嘲。“你怎麼不問我當初為什麼走?”刑懷栩問他。“你在報復。把別人最想要的東西奪走,是你一貫的報復手段。”康誓庭說:“你恨我爺爺的所作所為,因此帶走他最喜歡的小九。”刑懷栩默然。康誓庭抬起頭看她,“還有別的理由嗎?”刑懷栩卻垂下頭,“沒有了。”入夜後便有些涼,康誓庭擔心小九著涼,拉來旁邊的兒童毯給他遮蓋肚子,可小九卻忽然醒了,且莫名其妙開始哭。康誓庭頓時手足無措,皺眉看向刑懷栩。“他肚子餓了。”刑懷栩說:“我去泡奶。”她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