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督理想到最後,心中多少有了一點主意,於是起身出門,去見虞天佐。虞天佐守著一套煙具,但是並沒有擺開架勢燒鴉片煙。懶洋洋的歪在床上,他見雷督理進了來,便笑著問道:&ldo;辦完了?&rdo;雷督理搖搖頭:&ldo;這有什麼完不完的,先把他倆各找地方關起來,明天再說。&rdo;虞天佐哧哧的又笑:&ldo;你這位幫辦,確實是太年輕了點兒。年輕的人,血氣方剛,就容易衝動。&rdo;雷督理擺擺手:&ldo;罷了,別提這事了。有什麼官司都留到明天再打,咱們有日子沒見了,我今天什麼都不幹,專門招待你。&rdo;虞天佐把煙盤子向床邊一推:&ldo;那你給我燒幾口煙吧!&rdo;雷督理在床邊坐下了:&ldo;誰不能燒?怎麼還盯上我了?&rdo;&ldo;怎麼著?你升官當了巡閱使,我這做老哥哥的,沒資格勞動你了?&rdo;雷督理向床裡挪了挪,一側身也歪了下去:&ldo;你要是說這話,我算是沒了法子,只能再伺候你一場了。&rdo;說完這話,他伸手把煙盤子拖到了自己眼前,開始擺弄那一套煙傢伙。虞天佐當即笑呵呵的連著道了好幾聲謝‐‐臉上笑著,口中謝著,心裡恨著,各自為政,互不耽誤。雷督理連著燒了幾個煙泡,然後湊到煙燈上吸燃了一根菸卷,歪在床上,和虞天佐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論京中新聞,聲音不高,漫不經心裡透著一股子親近。談著談著,他說到了自己就任巡閱使這件事情上去。當初兩人說好了,是他來捧虞天佐上臺,結果捧著捧著,虞天佐還在原地踏步,他一聲不吭的自己先升了一級,怎麼講都是不對勁。他早就預備著要向虞天佐做一番解釋,虞天佐今天忽然來了,那麼來得正好,正好做他的聽眾。虞天佐守著一杆煙槍,先是靜靜的聽著,等到雷督理把這一席話說完了,他才推開煙槍,爬起來喝了兩口濃茶,然後一抹嘴唇答道:&ldo;唉,老弟,你這話其實都多餘說。咱們兄弟還用得著分得這麼清嗎?誰上不是一樣?你要是出力把我捧上去了,我就職之後,自然是要出力拽你一把。現在你上去了,對我不也是一樣?所以這都沒關係,你要是因為這個,怕我心裡記恨了你,那你真是小看了我。&rdo;雷督理含著一點笑容,連連點頭:&ldo;你的為人,我當然是知道。只不過我當你是我親大哥一樣,對著你,我是心裡有什麼,嘴裡就說什麼。&rdo;&ldo;是。&rdo;虞天佐伸了個懶腰,從身邊煙盒裡也抽出一根香菸點了火:&ldo;咱們這是多少年的交情了,當初咱倆認識的時候,我還是小夥子呢,你還是小孩呢。&rdo;話說到這裡,這屋子裡的空氣就變得親厚融洽起來了。兩人窩在這一團沉沉的煙霧之中,又嘁嘁喳喳的談起了閒話。末了還是虞天佐先反應過來:&ldo;幾點了?&rdo;雷督理摸出懷錶看了看時間:&ldo;五點多了。&rdo;虞天佐把半截香菸往地上一扔,坐了起來:&ldo;我說我怎麼覺出餓了呢,中午沒正經吃,專等著晚上這一頓呢!走,上我家去。&rdo;雷督理欠身下床,張羅著要走。然而虞天佐忽然又向他一招手:&ldo;且慢!你太太知道我家在哪兒嗎?&rdo;雷督理愣了愣,這才想起來:虞天佐晚上請客,還帶著葉春好一份。&ldo;帶女人幹嘛?&rdo;他隨口答道:&ldo;不夠礙事的。&rdo;&ldo;你那太太要是還礙事,我家那個婆子就該殺了。你別反悔,趕緊給你太太打電話。放心,我今晚兒不胡鬧,消消停停的請你們兩口子吃一頓。&rdo;雷督理轉身往外走,口中喊著白雪峰,讓他往府裡打電話,讓太太往虞宅裡去。說起來是給虞天佐面子,其實他自己也有點想再見葉春好一面。葉春好這一回的反應,讓他無論如何沒看明白‐‐她方才見了他時,若是或冷笑或垂淚,或者哭天搶地的衝上來給他一個嘴巴子,他倒是更能理解。雷督理讓白雪峰去給太太打電話,自己隨著虞天佐坐上汽車,一路前往了虞宅。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這邊的宴席已經預備得差不多了,葉春好也到了。她這到達的時間,真是合適極了。虞天佐本就覺得這個女人溫柔可親,是個好的,如今越發感覺她一舉一動都是恰到好處,不是個傻娘們兒。三個人圍著一張圓桌,不分賓主的坐了下來,虞天佐抄起一甁白蘭地,直接問葉春好道:&ldo;弟妹,這個你行不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