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定了葉春好會在生下孩子後回心轉意,所以把一切希望都寄託在了孩子身上‐‐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春天過了去,葉春好的肚皮越來越大了。她的妊娠反應並不強烈,腹中的那條小生命自顧自的成長,也沒有讓她擔驚受怕的吃過什麼苦頭。她孕育著這條小生命,然而完全不愛它,因為它&ldo;不是好來的&rdo;。當然,它若是執著的要活,那她也由它。她一天兩遍的下樓散步,偶爾能察覺到雷一鳴正在遠處窺視自己,但是隻做不知。直到這一天,雷一鳴不知怎的,忽然吃了熊心豹子膽,竟試試探探的走到了她近前:&ldo;春好。&rdo;她轉身就要往樓裡走,哪知雷一鳴的速度更快,幾步攔在了她的面前。對著她抬了抬手,他彷彿是要做個阻擋的手勢,雙手抬得很有分寸,並沒有觸碰到她。&ldo;你等一等。&rdo;葉春好冷著臉看他。雷一鳴瞧了瞧她的臉,又低頭瞧了瞧她的肚子,然後對著她笑了一笑:&ldo;這孩子是不是讓你受苦了?&rdo;葉春好恨他,他縱是說出好話來,她也當成壞話聽:&ldo;這是你從你那個姨太太身上得來的經驗嗎?&rdo;然後她邁步繞過了雷一鳴:&ldo;很遺憾,這條經驗並不適用於我。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孩子,都折磨不到我。&rdo;這話說完,她進了小樓。雷一鳴停在原地,回頭看她。她都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他還回著頭,心裡有點生氣,因為他接下來還有話說‐‐他要帶兵南下,到江蘇打仗去了。可是她不聽,他也不敢追進去逼著她聽。這個時候他若是還要追著和她吵架的話,他想,那自己就太不是人了。三天之後,他出發了。白雪峰被他留在了北京看家,但是沒了白雪峰在身邊,他身邊就像是缺少了一位很重要的知音,衣食住行也隨之要出問題。他有心把林子楓帶上,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帶他也沒有大用,而且林子楓是出了名的怕火怕血、厭惡戰爭,他跟著雷一鳴這麼久了,就沒人見他穿過軍裝摸過槍。雷一鳴對林子楓是有感情的,所以儘量的不去讓他為難。把他也留在了北京城裡,他把警衛團特務連的連長蘇秉君提拔上來,做了自己的衛隊長。蘇秉君也算是個出眾的了,有資格到他的身邊來。帶著兩個師的人馬,他穿過山東,進入了江蘇地界。山東的盧文瑞督理這一次傾巢而出,圍著隴海線鐵路,已經和北伐軍鏖戰許久,雷一鳴再不帶著援兵過來,他就非撤退不可了。雷一鳴把那兩個師派去了前線,自己則是在後方的一座小城裡住了下來,並不是他手握勝算,而是他就只能派出這兩個師的援軍,無論有沒有勝算,他都只能這麼辦。人在小城裡住著,他距離前線的炮火還遠,終日也沒有大事可做,只得頭枕著雙手,在床上從早躺到晚。如此躺了一個禮拜,他不能躺了,在他的支援下,盧督理和北伐軍僵持在了江蘇,呈現了膠著之態。而他又接到了北京老帥的軍令,帶兵進了河南。與此同時,張嘉田所在的第十路軍從綏遠出發穿過山西,也進入了河南境內。雷一鳴是為了打仗而來的,張嘉田也是為了打仗而來的,雙方一點防備都沒有,就在戰場上碰了面。雷一鳴依然躺在戰場的最後方,並沒有機會‐‐也沒有興致‐‐親眼去見張嘉田。蘇秉君在名義上是他的衛隊長,其實從早到晚跟著他,把白雪峰的活兒也幹了不少。他雖然平時也常見雷一鳴,可這樣貼身的伺候他,還是第一次。他見這位大帥不論晝夜總是躺著,就有些狐疑,以為他是哪裡不舒服。他這回足足的又躺了一個禮拜,一個禮拜之後,他下了床,蘇秉君看著他,就見他在那半面牆那麼大的地圖前呆呆站著,這一站,就又是半天。半天過後,他回頭吩咐蘇秉君:&ldo;傳令給警衛團,今晚跟著我上火車,回直隸去!&rdo;蘇秉君一愣:&ldo;回直隸?&rdo;他手裡一直捏著半截鉛筆,這時就把鉛筆往旁邊的桌上一扔:&ldo;對,回直隸。&rdo;蘇秉君不再猶豫,轉身走出去傳達軍令。而不出三個小時,這話也傳進了張嘉田的耳朵裡‐‐交戰雙方,自然不會相隔十萬八千里,而雷大帥帶著一個團的人馬上專列,這也不是一件可以悄悄完成的事情。張嘉田派出去的眼線只要跑得夠快,就能把這訊息及時的傳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