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司令的臉上還帶著那點微笑,直勾勾的對著字條凝視了許久,他緩緩抬起頭望了顧誠武,一手捂了心口點頭道:&ldo;好,好……&rdo;顧誠武后退一步:&ldo;好?這還好?&rdo;何司令擺擺手,笑微微的扶著身邊磚牆向樓梯走去,口中輕聲道:&ldo;沒關係,沒有關係,我還有兵,有兵……&rdo;顧誠武站在後面,見他下樓之時步伐沉重,身體搖晃,就趕忙跟了上去:&ldo;司令,您慢點走。&rdo;何司令充耳不聞的又向下邁了幾個臺階,忽然停了腳步身體一僵,隨即&ldo;噗&rdo;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在顧誠武與周圍士兵的驚呼聲中,他一頭栽向前方,順著長長的條石階梯滾了下去。 戰況一中央軍新編三十九師上校師長何承禮坐在一輛半新的吉普車內,身邊是十八師師長穆金安。這場倒戈實在是來的太突然了,吉普車的車身上還漆著蒙軍標誌,後面跟隨著的大部隊也還是蒙軍的打扮。只有車內的何承禮是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的。穆金安從車窗望向外面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發現此地似乎無所謂東西南北,只有綠野之上偶爾幾道泛黃的道路,表明了人跡的存在。扭頭看了何承禮一眼,他發現這青年垂著眼簾,正若有所思的板著臉。&ldo;我說……&rdo;穆金安開了腔:&ldo;咱們還要多久能到四子王旗?我在這草原上感覺不出遠近來!&rdo;何承禮淡淡答道:&ldo;一天。&rdo;穆金安在心下盤算了一番:&ldo;那也不算近。到了地方還要修工事……看來一時半會的開不了戰!&rdo;何承禮當即搖了頭:&ldo;我們不能拖延,四子王旗駐紮的是漢師,裝備好,可是戰鬥力一般。我們必須馬上攻佔四子王旗,然後直奔穆倫克旗。否則等何寶廷把蒙古旅調回來,那就有我們好瞧的了!&rdo;&ldo;蒙古旅?&rdo;何承禮神情嚴肅的解釋道:&ldo;那是個騎兵旅,其實已經擴充到了一個師的規模,是何寶廷的老本!&rdo;穆金安摸著下巴深吸了一口氣:&ldo;這麼回事兒呀……&rdo;何承禮又道:&ldo;而且穆倫克旗城內糧食有限,我們不能給何寶廷儲備糧食的時間,否則他關了城門,我們可能會永遠也攻不進去!&rdo;穆金安答應了一聲,心想他不是何寶廷的乾兒子麼?乾兒對乾爹用了這麼趕盡殺絕的心思,這倆人之間得有多大的仇恨啊!何司令躺在床上,頭上纏了一圈繃帶,額角處隱隱的透出血跡來。城樓石階上那一摔,幾乎摔去了他半條命。那階梯十分陡峭,他彷彿是在一瞬間就滾下去了十幾米,等到被上方的顧誠武等人趕上擋住時,他已經是人事不省了。經過了一夜一日的昏迷,此刻他毫無預兆的忽然睜開了眼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他微微轉了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枕頭。小順的枕頭。他望著那個枕頭,呆滯空白的頭腦漸漸蘇生過來。他的身體動了一下,疼痛立時從骨縫和皮肉中發散出來,讓他不由自主的一咧嘴,吸了一口涼氣。喘息了片刻,他咬著牙側過身去,強忍疼痛的用胳膊肘撐起上身,一點一點的挪到了小順平日所躺的位置上去。他把臉貼到那個冰涼的枕頭上,依稀嗅到了小順的氣味。&ldo;小順。&rdo;他嘶啞著嗓子輕聲開了口:&ldo;小順啊……&rdo;萬箭攢心的苦楚逼得他流下了眼淚,他哽咽的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ldo;你騙我啊……&rdo;屋內沒有開電燈,在黯淡的暮色中,何司令抱著那個枕頭,蜷起身子哭的抽抽搭搭。額角處的血跡越滲越大了,後來就透過紗布,一絲絲的蹭到了那個枕頭上。入夜時分,值班的勤務兵們坐在走廊裡昏昏沉沉的打著瞌睡。房門發出的聲響驚醒了這些小兵們。其中一個伶俐的雖然還未完全清醒,可是就曉得立刻站起身來問候道:&ldo;司令,您醒了?&rdo;何司令不但是醒了,而且已經將一身戎裝穿戴整齊;頭上的繃帶也拆掉了,只在傷處貼了一小塊醫用膠布。明亮電燈光下,就見他神情鎮定,面無血色。他的眼睛瞄向第一個開言的小兵:&ldo;我睡了多久?&rdo;小兵答道:&ldo;從昨晚上您被抬回來開始,一直到現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