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司令又是一鞭,抽飛了他胸前的一條皮肉:&ldo;你還敢跟我胡說八道?&rdo;小順抬起頭,直勾勾的仰視了何司令:&ldo;我沒胡說八道。&rdo;何司令瞪著小順,用鞭子指了他道:&ldo;好,好,我知道了!你是要學李世堯,對不對?你個趴門縫的‐‐&rdo;沒等他罵完,小順忽然開了口,一字一句的說道:&ldo;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佩服他,幹嘛要學他?&rdo;這句話出乎了何司令的意料。他在一怔之下,竟不知如何答對,便抬手又是一鞭:&ldo;什麼意思?跟我頂嘴?&rdo;小順的目光熱切痛楚了起來,讓何司令覺著他眼中將要流出來的不是淚,而是血:&ldo;我就是我!我愛你!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和旁人沒有關係!我不是傻瓜,我知道什麼是愛,我不用學!&rdo;何司令拎著鞭子,神情陰冷,無話可說。作為必需的懲罰,何司令讓小順在碎瓷片子上跪了一夜。翌日清晨,還未等他想好如何處理小順,吉京浩忽然急急忙忙的跑了來:&ldo;司令,雲王他老人家……沒啦!&rdo;何司令當時正在喝茶,聽了這個噩耗,登時就一口茶噴出來,然後嗆的大咳不止。何司令同雲王之間,感情是有的,恩情也是有的。何司令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聽了訊息後,當天中午便啟程趕往阿喇沁旗奔喪,隨行的則是吉京浩。至於營裡的事情,他無可選擇的只得留給了小順。雲王的死,說起來很像一場鬧劇‐‐是放鴿子的時候光顧著往天上瞅,結果腳下絆了一跤,倒下去後就再也沒能起來。葬禮的排場自然是極大。蒙古王公、滿洲王公、漢人軍閥和日本關東軍的代表們會聚一堂。雲王福晉哭的死去活來,然後一個沒看住,就上吊殉了夫。徹辰披麻戴孝的坐在棚子裡,一邊嗑瓜子兒一邊嚎啕,嚎啕了一會兒不嚎啕了,改為專心致志的嗑瓜子兒。家裡沒人看著他,烏力罕忙的腳打腦後勺,也無暇再去管家裡這位大爺,便請一位從天津趕來的阿拉坦親王陪他作伴。阿拉坦同徹辰默然無語的相對而坐,一個玩蛐蛐一個嗑瓜子兒,倒是安靜下來了。何司令在雲王府耽擱了十多天,其間又同德王等人接觸了多次。德王現在看起來頗為憔悴煩惱,同先前那種意氣風發的樣子大不相同。面對何司令,他很謹慎的透露了一點對於日本人的不滿,可是也只是一點點而已,多一句都不肯多說。何司令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心腹,所以也很識相的不多問。眼看著雲王入了土,何司令便隨著許多賓客們一起啟程離去。四子王旗那邊只留著一個小順看家,他還真是不大放心! 歲月平安何司令在一個晴暖的午後,回到了四子王旗。他走的匆忙,回來的也低調;只有小順帶著幾個人在大營門口迎接了他。他記得自己在離開此地前去奔喪之時,心裡還是很痛恨小順的;不過十幾天過去了,他如今再見這孩子,情緒倒是平靜下來,覺著其實他那天的惡劣行為還是可以理解的‐‐誰沒有年輕過呢?誰年輕的時候,沒幹過點出格的事情呢?反正他是沒少幹!他託著一小紙包冰糖核桃,邊吃邊下了汽車,身後尾隨著蔫頭耷腦的吉京浩。這些天來,他無事找事的沒少訓斥吉京浩,就因為他先前想和日本人聯絡買水泥。買水泥是必須的,否則他在穆倫克旗的豪華要塞就不能如期完工,不過不能把錢送給日本人去賺,因為他老人家曾經在日本人那裡捱了四天的餓!小順迎了上來,規規矩矩的向他問安,眼睛則是望著地面。何司令掃了他一眼,拈起一塊核桃送進嘴裡,喀嘣一聲咬碎了。嚥下核桃,他順手將紙包遞給身邊的勤務兵,同時問道:&ldo;營裡還好?&rdo;小順答道:&ldo;一切都好。&rdo;勤務兵接了紙包,三下兩下的把開口摺好塞進口袋裡,然後從腰上取下軍用水壺送到何司令面前,等何司令喝過水後,又將水壺內的水倒在一方乾淨手帕上,以便何司令可以用其來擦掉手上的糖。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主僕雙方也配合的默契。小順留意到了,就不動聲色的瞄了那勤務兵一眼。勤務兵是個半大孩子,生的單薄清秀,收拾的也乾淨利落。小順認得他,他是個新來的小兵蛋子,名叫武平安。何司令回頭同吉京浩低聲說了兩句閒話,然後便率先向營內走去。吉京浩緊緊跟上,經過小順時,他只急急忙忙的笑了笑,然後便又立刻去追趕何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