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日更達賴見他步伐還算利落,便以為是真沒事,邁開大步跟上去就要再去召集人馬。哪曉得何司令還未走出十米,就忽然身子一歪,一頭栽到了地上。三天後,何司令撤了兵,&ldo;班師回朝&rdo;。在日本人的眼中,何司令在此次征戰中將新三十九師打的屁滾尿流無影無蹤,可以算是大勝而歸;而在何司令自己眼中,他這趟算是白跑了!不但白跑一趟,而且還落下了一個輕度的腦震盪。他終日的頭暈、頭痛、耳鳴、作嘔;種種症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才有所好轉。宇佐美大將幾次三番的前來探望他,似乎是被他的憔悴模樣所感動了,暗地裡再不稱他喇嘛腦袋;且撥給了他一萬支步槍同三十多門野炮。何司令得了軍隊急需的軍火,可是並未因此感到欣喜。他只是埋怨自己,恨自己沒有上去就一槍打爆那狼崽子的腦袋!恨啊恨啊,他這心事也無人可訴,時間一久,就又有點要魔怔了。八月天,雨後傍晚。 東渡何司令蹲在院子裡,嘴角叼著一根半明半滅的菸捲,兩隻手畏寒似的揣進了袖子裡。安少誠也蹲在他身邊,手捏了一小塊碎紅磚,在面前那片尚算乾爽的水泥地面上畫來畫去。&ldo;我說……&rdo;何司令忽然開了腔:&ldo;你們怎麼就能把他們給放走了?&rdo;安少誠很有耐心的,幾乎是第一百多次回答了這個問題:&ldo;不是烏旅長放人,是當時情形太亂,而且游擊隊往人堆裡扔手榴彈,咱們進村裡的兵也不多,烏旅長怕您出了閃失,所以才退兵的。&rdo;何司令似乎是聽不懂他的話:&ldo;那你們怎麼就能把他也給放走了?&rdo;安少誠因為解釋的次數太多,所以心情很木然,一邊回答一便在地上畫了只尖嘴雞:&ldo;當時游擊隊一出來,三十九師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撿起槍就往外拼命跑。我也知道您的心思,可是當時離他實在是太遠,他跑的也實在是太快,我還沒等瞧清楚,他就混進兵裡衝出去了!&rdo;何司令憤憤然的吐掉口中的菸捲:&ldo;廢物!老烏忙著集合隊伍,你不會去追嗎?&rdo;安少誠在地上又畫了只大尾巴狗:&ldo;您當時暈了,我抽不開身呀!&rdo;&ldo;派旁人去啊!&rdo;安少誠在狗嘴巴上添了幾筆鬍子:&ldo;我們怕游擊隊亂打槍,所以圍著您不敢動啊!&rdo;何司令抬手揪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擰:&ldo;好啊!你是越說越有理!&rdo;安少誠就著他的力氣歪了頭,苦笑著求饒道:&ldo;司令,您都問了我一個來月了,不是我犟嘴,真是這麼回事兒啊!&rdo;何司令鬆了手,奪過安少誠手中的碎磚遠遠的擲向前方,同時就惡狠狠的自語道:&ldo;狗養的游擊隊!&rdo;安少誠揉著耳朵去找了哈丹巴特爾,抱怨道:&ldo;司令的腦袋還得震盪多久啊?先前他話不多,近來怎麼變成碎嘴了?哈喇嘛,你有法子,再給司令弄點好藥治一治?&rdo;哈丹巴特爾聽了他的話,覺得非常好笑:&ldo;安副官,你別擔心,我有辦法。&rdo;安少誠對哈丹巴特爾的辦法拭目以待,然而哈丹巴特爾並沒有弄出什麼藥物來送給何司令,他只是找到何司令,滿面春風的談起了閒話:&ldo;極卿,你準備如何處理從集寧弄回來的牛羊?&rdo;那些牛羊是何司令上月一役中的戰利品,而何司令在極度的懊惱之下,竟然已經將這些牲畜給忘了個一乾二淨!他傻乎乎的望著哈丹巴特爾,神情非常呆滯的搖了搖頭:&ldo;不知道。&rdo;哈丹巴特爾笑道:&ldo;你上次不是說要買地麼?正好將那塊便宜地買下來,像小佛爺一樣在裡面養牛羊。&rdo;買地一事徹底的吸引了何司令的注意力。在接下來的幾天之內他一直在同哈丹巴特爾商量如何開闢牧場圈養牛羊;待土地到手、牛羊入圈之後,他又去了趟北平,從一位前北洋政府的落魄大員手中買下了個大院子。何司令長駐張家口,又無家眷,在北平買了房子也是住不得。不過他這人的思想頗為老派,在他的眼中,所謂財產者一是黃金,二是煙土,三是房產,四是土地。他這輩子都沒進過銀行的大門,也不打算進,因為根本信不過這個機構。黃金他有,煙土他有,土地他有,現在房產他也有了。要說所缺少的,似乎就只有一個家。何司令一般不去細想這個事兒‐‐想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