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頭蒼蠅似的撲到警局,心想就算不能把三弟弄出來,至少看看情況也是好的。或許兄弟兩個可以商量商量,看看可不可以花點錢,再把他贖出來。然而及至他人在警局了,卻被告知金世陵已經被人保釋出去了,問是誰保釋的,警長表示&ldo;無可奉告&rdo;。他在警察局的大門前呆站了一會兒,隨即頭腦很茫然,表情很鎮定的到醫院探望大哥去了。在醫院守著的人,是大少奶奶。金世澤剛剛被施行過手術了,起先都以為他那是中風,經醫生診斷後才曉得其實是腦充血,和金太太是一個病症,非常兇險的。在手術之前,他還能睜著眼睛四處看;手術之後,他微闔了眼睛,竟是一點知覺都沒有的樣子。大少奶奶面無表情的坐在病床旁邊,眼也直了,可是未見得如何傷悲。金世流輕手輕腳的走進來:&ldo;大嫂。&rdo;大少奶奶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ldo;二弟。&rdo;&ldo;大哥怎麼樣了?&rdo;大少奶奶搖搖頭:&ldo;還在危險期。&rdo;她停了一停,又問:&ldo;三弟呢?&rdo;&ldo;不知道。&rdo;而後二人一起嘆了口氣。在這叔嫂二人相對憂愁之時,他們那位三弟正站在桂二公館的某間屋子內,略帶驚惶的打量著四周。房內空空蕩蕩的,只在靠牆處擺了一排長沙發,牆角處又有一張精緻木桌,上面放了兩瓶洋酒。由此可見,這裡平時應該不是用來起居的。他糊里糊塗的被帶去了警局,在裡面還沒有接受一句訊問,便又糊里糊塗的被人帶到了這桂二公館。送他過來的人說,這是桂二先生出面保釋了他。他無暇考慮自己的罪行,以及桂如雪保釋自己的原因。他惦念的是金世澤‐‐爸爸沒了,大哥無論如何不能再出事情,否則他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了。想到這裡,他又去推門。雖然知道這門已經被牢牢鎖上了,可他還是不甘心的抓住門把手,竭盡全力的搖撼著:&ldo;來人啊!開門!&rdo;沒人回應他。他以為是自己弄出的動靜不夠大,不能引起外界重視,便後退到屋角,拿出百米跑賽時起跑的架勢,準備衝過去合身一撞,拼著骨頭疼,也要弄出一聲巨響來。可惜他這個玉石俱焚的計劃尚未得以實施,房門忽然從外面被開啟了,桂如雪站在門口,笑著對他一點頭:&ldo;世陵,幾天不見,你好啊?&rdo;自從上次在這裡受了侮辱之後,按金世陵的本意,真恨不得永生不要再見桂如雪。不過此刻既然面對面了,自己又是完全處於下風的,也就不得不應付著答應一聲:&ldo;多謝你保釋我出來,我現在要去看我大哥,你讓我走吧!&rdo;桂如雪意態悠然的踱進來,今日的氣溫格外低些,他卻是一身短打扮,不但沒穿長袍,連白綢短褂的袖子都挽了起來,手上又拿了根藤條手杖,走一步,在旁邊的牆壁上敲一下。&ldo;走?&rdo;他笑了一下,丹鳳眼眯起來,乍一看幾乎有點媚態:&ldo;往哪兒走呢?我的老弟臺!&rdo;金世陵盯著他,忽然覺著有點不對勁:&ldo;你是什麼意思?我要回家!&rdo;桂如雪閉上眼睛晃了一下,剛吸了一筒鴉片煙,他有種飄飄然的亢奮:&ldo;回家……&rdo;他回手關了房門,然後慢悠悠的逼近金世陵,微笑著直視他的雙眼:&ldo;回家?&rdo;金世陵心裡還是恨他,所以歪著腦袋大聲答道:&ldo;對!我要回‐‐&rdo;他的那個&ldo;家&rdo;字還未說完,就直接轉化為了一聲慘叫。桂如雪毫無預兆的揚起手杖,劈頭蓋臉的向他抽了下去。金世陵被打的懵了,也不知反抗,下意識的就抬手抱頭向後退,而桂如雪步步緊逼,掄起手杖衝著他抱在頭上的手又狠狠的敲了下去。這一下正打在他手指的關節處,痛的他哭喊了一聲,立刻就放下手臂,還未看清自己的傷情,桂如雪已經趁著這個空當,一手杖敲到了他的頭頂上。這一下重擊截斷了他的哀叫,只見他身子向後靠在牆上,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桂如雪,隨即側了身子,一頭栽到了地上。桂如雪站在他的身旁,顫巍巍的撥出一口氣。鴉片帶來的快感算什麼?和此刻相比,那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他有些氣血上湧,高高的舉起手杖,然後重重的落下來,因為金世陵沒有反抗,所以感覺有點像鞭屍。不過偶爾幾下實在是打的重了,也能激出幾聲低微的痛哼。桂如雪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強自控制著,儘量撿那不致命的地方下手,可還是有幾下子招呼到了金世陵的後腦上‐‐他實在是想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