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如雪走到這裡,稍覺不安。他為人低調,自覺著不會惹來什麼大仇家,所以從來也沒有帶保鏢的習慣。只是見了門口這兩位懶門神之後,才忽然覺著自己孤伶伶的。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的發起抖來‐‐鴉片癮是越來越大了,中午那十個煙泡兒,就只能頂那麼三四個小時,時間再長,就覺出不舒服來了。本想到了衚衕裡,找家班子,摟著姑娘再燒上幾口,可是現在看這情形,那幾口,大概是不容易立刻到嘴的了。護軍在前方開了門,把他請入房內。原來這房子在外瞧著就是籠統一座,其實裡面分出了間屋子,乃是副官們平時的休憩之地。此刻房內只有一間屋子開了電燈,他這回無須引領,直接就向亮處走去。屋內的陳設是很簡單的,只靠牆擺了一圈沙發,又有幾張茶几,上面擺著茶壺玻璃杯,彷彿這裡是個會談的場所。金世陵本是坐在沙發上的,見他來了,便站起來,也不上前招呼,就只是意味深長的望著他。桂如雪直到現在,也不曉得這金世陵到底知道了多少內情‐‐他認為自己的手腳很乾淨,壞人都讓桂如冰做了,自己並沒有留下蛛絲馬跡來。可若是如此,金世陵當時跑什麼?就因為捱了自己的打嗎?他在心裡,對自己搖搖頭:&ldo;那不至於,我對他其實不壞。&rdo;想到這裡,他強自壓制了身體上的顫抖,對著金世陵‐‐想笑,可是沒有笑出來:&ldo;世陵,我們好久不見了。看來,你在北平過的很不錯嘛!&rdo;金世陵把手背在身後,攥了拳頭。他很少動手和人打架,可是現在他想撲過去掐住桂如雪的脖子‐‐不能一下子掐死,他還有很多話要問!想到這裡,他揹著手,緩緩走向桂如雪。桂如雪望著金世陵的臉,半年沒見,他依舊是那麼的俊秀,簡直讓人想掄起鞭子,抽碎他身上那件筆挺的軍裝。可還是有什麼東西是變化了,那變化說不清道不明,就藏在他那雙黑白分明、清澈靈動的眼睛裡,大概可以將之稱為&ldo;滄桑&rdo;。這點若有若無的小滄桑,讓他看起來蛻去了一些孩子氣‐‐他活了二十年,在家破人亡之前,一直是個不曾成長過的頑童。金世陵停在了桂如雪面前:&ldo;我現在的確是過的不錯。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倒退幾年,繼續做我的金三少爺。&rdo;桂如雪見了他這個反應,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提防起來:&ldo;世陵,你若喜歡做少爺,那也不難,同我一起回南京去好了。我對你的心意,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曉得麼?&rdo;金世陵似笑非笑的一撇嘴:&ldo;回南京?那我哪兒敢啊!我怕桂如冰要殺我呢!&rdo;桂如雪的臉上現出一點很不穩定的笑意,彷彿月光在水面上的倒影一般:&ldo;有我在,你怕什麼?&rdo;&ldo;你們兩個是親兄弟,我算個什麼?&rdo;&ldo;桂如冰是桂如冰,我是我,我同他……&rdo;桂如雪的話只說到這裡,因為他看見金世陵的眼睛忽然就紅了,下一秒,他眼前一花,整個人都被金世陵撲到在地。背部重重的磕在水泥地面上,震的他腰疼。金世陵沒有真的去掐桂如雪的脖子,他這人嬌生慣養長大的,兩隻手更像是漂亮的觀賞品,沒有幾絲力氣‐‐他是拔槍抵住了對方的脖子。&ldo;你還騙我……&rdo;他明明是佔據上風的,可是比身下的桂如雪顫抖的還厲害:&ldo;我都被你逼到這種境地了,你還當我是傻子!告訴你,我什麼都知道!你們毒死我爸爸,逼死我大哥……你留下我,也無非是要把我當個……當個玩意兒來打罵著消遣罷了!你們為什麼要這樣趕盡殺絕?你說啊!我想來想去都不明白……&rdo;說到這裡,金世陵頓了一下,一滴淚從眼中直落到了桂如雪的臉上:&ldo;我一直誠心誠意的同你好,你、你……我不明白,桂如雪,你告訴我!&rdo;桂如雪服服帖帖的躺在地上,金世陵的那滴淚在他的臉上漸漸滑了下去,留下一條冰冷的痕跡。&ldo;世陵……&rdo;他嘆息似的低聲開了口:&ldo;我那是為了……你。&rdo;他望著金世陵,目光幾乎是痴迷虔誠:&ldo;總是偷情,能偷到何時呢?你心裡有我,我心裡有你,可是見了面,卻要裝作路人。時間久了,你金三少爺厭倦了,自然就要把我拋到腦後去。我不能等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