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英朗看出這花應該是花店出品,平日沒見陸柔真愛過花草,況且既然買來了花,總該將其插到花瓶裡做個裝飾。拿起花束又看了看,他隨口問道:&ldo;三小姐這些天都在做什麼?&rdo;小荷滿臉通紅,自然不敢實話實說:&ldo;就是……出門走走。&rdo;衛英朗點了點頭,依舊覺得這很合理‐‐在無錫家裡天天讓她陪伴著媽,媽那個老太太也真是夠她受了。如今終於出了籠子,應該走走。小荷這些天旁觀了陸柔真的一舉一動,十分心驚,這時因怕姑爺再向自己多問,便搭訕著要往外退;不想一步剛邁出去,院內就傳來了清脆的高跟鞋響,隔著窗子一瞧,正是陸柔真提著一把小綢傘回來了。伸手一掀簾子,小荷喚道:&ldo;三小姐,姑爺來啦!&rdo;未等陸柔真做出回應,衛英朗幾大步擠了出去,站在門口面對了陸柔真。他在無錫見慣了陸柔真那蒼白冰冷的模樣,如今放眼一瞧,就見陸柔真神采奕奕的站在幾盆桂花旁邊,身上穿著一件銀杏色的紗綢長衫,半截喇叭袖下面露出雪白手臂,腕子上戴了一串鮮紅珠子,紅白相襯,十分奪目;再看臉上,竟是明顯豐潤起來,面頰紅撲撲的,並非胭脂的功勞,而是從面板裡透出的血色。衛英朗沒想到幾天不見,陸柔真會忽然變得美麗起來,不禁就愣在了當地。而陸柔真也沒料到他會來得如此之快,如今驟然相遇,見他面無表情的審視自己,那個德行和往昔找碴之時一模一樣,便像條件反射似的,心中驟然生出一陣厭惡。衛英朗本是在欣賞她的風姿,不想還未看夠,她卻有了怒容。莫名其妙的上前兩步,他開口問道:&ldo;克瑞斯丁,你去了哪裡?&rdo;這本是句普通問話,然而陸柔真草木皆兵,就以為衛英朗要盤問她的行蹤。這幾天她和聶人雄終日相守,對聶人雄是越看越愛。如今離了愛的,見了不愛的,不愛的還要對她問東問西,她便滿心反感的冷冷答道:&ldo;與你無關。&rdo;衛英朗一聽這話,感覺很不入耳,但是並未動怒,反是笑了一下,走到她的面前低聲說道:&ldo;小媽媽,你不要記恨我啦。我看到了你留給我的那張字條,心裡高興極了。&rdo;陸柔真見這訊息果然刺激了他,便是冷笑一聲:&ldo;衛二爺這樣說,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我到你家那麼久,陪伴小姑伺候公婆,未見得你有片刻的高興;如今聽說我有了身孕,你便&lso;高興極了&rso;。看來籠絡丈夫也並非難事,只要能夠產子便可。就怕我這肚子乃是瓦窯,養不出傳宗接代的孫少爺來;不過諒你也有辦法,橫豎只要能生就好,儘管多討幾個姨太太就是了。&rdo;衛英朗聽了她這一番氣狠狠的高論,真是被她噎了個張口結舌,半晌之後才說出話來:&ldo;克瑞斯丁,你怎麼這樣不講道理?難道我不該因此高興嗎?難道這不是人之常情嗎?&rdo;陸柔真已不愛他,索性把從婆婆小姑那裡受來的氣全部撒向了他:&ldo;隨便你高興不高興,我才不稀罕!衛英朗‐‐&rdo;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隨即繼續下去:&ldo;我要和你離婚!&rdo;這幾天裡,她知道父親已經歸入聶人雄一派,所以底氣很足:&ldo;我不佔你衛家的便宜,我會讓爸爸還給你三十萬!&rdo;衛英朗登時怔住,像被嚇到了一樣:&ldo;克瑞斯丁,你連孩子都有了,竟然還要和我離婚?&rdo;陸柔真看了他那惶惑神情,心中痛快極了。她活了二十年,在家中一直是笑裡藏刀、縱橫無敵,不想到了衛家,卻是結結實實的受了頓氣。&ldo;離婚&rdo;二字早已放在舌尖,一直是想說而又不敢說、不能說;如今終於說了出來,她真是一陣暢快。衛英朗多少了解陸家的情況,知道陸克臣不會輕易拿出三十萬來支援女兒離婚。陸柔真之所以能說出這一句話,必是有了後盾;再看陸柔真穿戴得這樣豔麗,旁的可以裝飾,那種容光煥發的態度是裝飾不出的。衛英朗打了個冷戰,忽然反應過來:&ldo;你是不是又見了聶人雄?是不是他向你做了承諾?&rdo;陸柔真輕描淡寫的答道:&ldo;什麼叫做&lso;又見&rso;?明明是剛剛分開。&rdo;衛英朗登時氣結:&ldo;你‐‐&rdo;陸柔真知道鬥嘴時怎樣表現才最氣人,所以故意閒閒的說道:&ldo;英朗,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想忘記聶人雄,重新愛上你。可是經過這幾個月的生活之後,我才發現這非常難,是我力所不能及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