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正值下午兩點,乃是一般人午休的時候,她這樣一嚷,馬上便將眾人驚醒起來。陸振華本來正在小客廳裡看書,忽然聽見這樣的一番喊叫,嚇的猛然起身,衝出去便攔了那小丫頭,放狠了面孔道:&ldo;亂叫什麼?閉嘴!&rdo;那小丫頭來陸家也做了半年了,從未見陸振華擺出這樣兇惡的神情,立時便捂了嘴,一手指了樓上,同時嗚嚕嚕的說:&ldo;大少爺無緣無故的就要打我呢!&rdo;陸振華推了她一把:&ldo;我上去瞧瞧,你可千萬不許再出聲了!也不許向別人說!&rdo;見那小丫頭戰戰兢兢的點了頭了,這才三步兩步的跑上二樓,直奔書房。他也怕陸新民對自己施以暴力,所以一手擋了頭,一手慢慢的推開房門,先順著門縫瞅了瞅,只見陸新民坐在地上,手裡拿著把他父親素日放在桌邊的紙製摺扇,開啟來數著那扇骨,從左邊開始,嘴裡嘟囔一句,手上撕一下,臉上還帶著點自得其樂的微笑。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就看見那把摺扇讓他撕的七零八落,只剩一副骨架子了。陸振華見他鎮定下來了,便又輕輕的掩了門,心想這回瘋的倒是雅,不打人,改學晴雯撕扇了。他不敢再去打擾他這位大哥,便準備回身下樓,等爸爸回來再做計較。然而就在轉身時,忽然就從門縫中聽見一句清晰的。這讓他心頭一震,轉頭又湊回門邊,向書房內望去。只見陸新民一面把散在地上的碎扇面攏到一起,一面微笑著自語道:&ldo;我吃藥,吃了藥就好啦,到時看誰還敢說我是瘋子!我才不是呢!&rdo;說到這裡,他抓起那一把碎紙,囫圇的全塞進了嘴裡,然後便專心致志的咀嚼起來。陸振華的呼吸都停滯了。他寧願他哥哥衝出來同他打架,他寧願挨他哥哥的揍,也不願看見眼前這幅情景。這比什麼都來的可怕‐‐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陸選仁公務繁忙,直到晚上八點鐘時,才回了家。陸振華一直在客廳內等他。見他回來了,趕忙迎上去,低聲告訴:&ldo;大哥不好了。&rdo;陸選仁頓時臉色一白:&ldo;怎麼?&rdo;陸振華就將下午所發生的那一幕描述了一番。陸選仁聽了,連帽子也沒來得及摘下,徑直就往樓上走去。推開書房門後,只見陸新民正坐在寫字檯後面看報紙。因聽人進來了,便抬起頭一笑:&ldo;爸爸,你今天回來的倒晚。&rdo;&ldo;是,部裡一直在開會。&rdo;說完這話,他回頭同陸振華交流了目光。陸振華對著地上使了個眼色,陸選仁順著他那目光望過去,正見自己那把古董摺扇的骸骨躺在那裡。當下也不動聲色,只滿面春風的道:&ldo;新民,這書房裡有些憋悶,不如到樓下坐坐,大家正好談談天。&rdo;陸新民慢條斯理的搖了搖頭:&ldo;不,我要看報紙。&rdo;陸選仁走到他身邊,見他看的不過是份普通的過期日報,便笑道:&ldo;這有什麼好看的!&rdo;陸新民把報紙翻過來,頭也不抬的答道:&ldo;我想確定,我的思維是否清楚。這上面的新聞,我都看得懂。這說明我沒有什麼問題,是不是?&rdo;陸選仁心裡砰砰亂跳,身上的冷汗一層層的滲出來,想要說話,卻覺著喉嚨發緊。咳了一聲方道:&ldo;又說傻話。你哪裡有什麼問題!&rdo;陸新民放下報紙:&ldo;你這樣說,我就更放心了。我看了很久的報紙,累了,現在就回房睡覺。爸爸晚安,振華晚安。&rdo;說完他站起來,對著屋內二人點點頭,然後便意態悠然的走出房門,徑自回房了。陸選仁關上門,然後沉重的嘆了口氣:&ldo;這不對勁兒,他怎麼突然就……&rdo;陸振華的聲氣忽然顫抖起來:&ldo;媽媽不是有天早上起床後,忽然就……不認識人了嗎?大哥他會不會也是這樣?爸爸,我有點害怕了。&rdo;說完他走過去彎腰撿起了那把扇骨遞給他爸爸:&ldo;你看!&rdo;陸選仁並沒有接過扇骨,只扭頭望著漆黑一片的窗外,表情悲愴,半晌不肯答話。沈靜坐在床上,笑嘻嘻的望著顧理初。顧理初剛洗了澡,頭髮半乾,亂而潮溼。臉上粉紅的,因為晚餐時喝了點酒。酒是普通的葡萄酒,用冰鎮了,並沒有濃重的酒味,涼涼甜甜的倒像果汁。先前顧理元是決不讓顧理初碰酒的,然而現在沈靜接手了,卻故意的哄著他喝。這種酒雖不是烈酒,然而對於一個毫無酒量的人來講,也是很能發生些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