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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式拉門應聲而開,老闆娘低著頭,把那油黑鋥亮的髮髻伸進屋內,跪坐著深深一禮,不等沈靜開口,先鶯鶯嚦嚦的說了一長串日語,然後姿態優雅的側身讓到門邊,向室內伸手一讓,同時又吐出一個詞來。沈靜雖然不懂日語,可是和春山玉樹等人混久了,也能聽出個三言兩語的。比如此刻他就把最後一個詞兒弄明白了‐‐乃是一個&ldo;請&rdo;字。&ldo;請誰?&rdo;他很困惑的探頭向門外望去,心想:&ldo;莫非這老闆娘有讀心術,這就曉得我要叫個歌伎進來唱歌了?&rdo;可惜他的幻想在一秒鐘之後便立刻破滅了。老闆娘請進來的,竟然是一身黑色和服的秋城寺。秋城寺在門口脫下木屐,然後低頭走進室內,透過架在鼻樑上的那副無框眼鏡,緩緩的掃視了一週。司機的嘴巴是鼓著的,但是暫停了咀嚼。保鏢則是姿態僵硬的端著一杯清酒。沈靜仰著臉,偏著頭用一隻眼睛望著他。秋城寺拍拍袖子,正色道:&ldo;沈‐‐&rdo;那個&ldo;靜&rdo;字還沒有說出來,坐在地上的沈靜已經一翻身站了起來,然後像只落網了的鳥一樣,撲通撲通的跑到那扇矮窗前,一手拉開窗扇,然後不假思索的跳了出去。他的本意是要逃命,然而身在窗外後才發現,原來此地不過是個類似天井一般的小小院落。中間用青磚砌了一個淺淺花壇,裡面是兩株未開的梅。幸而旁邊牆上還有一扇窗子,他一頭衝向那扇窗子,發了瘋似的又推又拉,結果是,他發現這扇窗子是從裡面被鎖上的。秋城寺面無表情站在窗前,把兩隻手籠進袖子裡。而沈靜靠著那扇緊閉的木格子窗戶,氣喘吁吁的拔出槍來對準了他,聲音顫抖著警告:&ldo;別過來!&rdo;秋城寺迎著槍口,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驚惶神色:&ldo;沈‐‐&rdo;他還是沒有機會說出那個&ldo;靜&rdo;字來,因為沈靜忽然又大聲打斷了他的話:&ldo;你要幹什麼?&rdo;說完這句他後退一步,正好踩到了一塊尖石上。他是匆忙從房內跳出來的,腳上只穿了襪子,所以那石頭的尖端立刻便扎破了他的左腳底,他痛的跳了一下,卻沒有在意。秋城寺垂下雙手:&ldo;我‐‐&rdo;沈靜雙手緊緊的握著槍,精神失控似的又大聲嚷了起來:&ldo;你饒了我吧!我的眼睛已經被你弄瞎了!我沒有得罪過你,你還想怎麼樣?&rdo;秋城寺幾次發言未遂,便索性閉了嘴,靜等著沈靜說完。然而他不開口,沈靜也隨著沉默下來,只是瞪著眼睛望著秋城寺,渾身連帶那把槍,已經抖作一團了。秋城寺等了許久,見沈靜忽然晃了一下,雖然馬上又站穩了,但卻是一副要昏厥的樣子。便心裡有了計較,一手扶了窗框,也抬腳跳了出去。沈靜見他向自己逼近了,趕忙打疊精神,一面瞄準一面心想:&ldo;我殺了他,是死;我不殺他,也是死。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麼孽,無緣無故的就讓他給盯上了,這回不曉得又要怎樣折磨我……&rdo;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秋城寺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抬手,用掌心堵住了槍口,同時一字一句的說道:&ldo;你怕什麼?我只是來看看你的眼睛。&rdo;沈靜聽他這樣講,一顆心更是懸了起來。但隨即又想這畢竟不是憲兵司令部,他縱是想做什麼,這人來人往的,怕是也不大方便。思及至此,他緩緩的放了槍:&ldo;我……我的眼睛沒、沒什麼可看的。&rdo;秋城寺笑了一聲,轉身走到窗前又跳回室內:&ldo;進來吧。你的腳受傷了。&rdo;按沈靜的本意,是千萬分的不想同秋城寺共處一室,然而環顧四周,實在是無路可走,只能回去,敷衍一時算一時。一瘸一拐的跳窗進去,他覺出了腳上的疼痛來。倒是身體與心靈同步,一起受上煎熬了。司機和保鏢早已經被秋城寺帶來的憲兵給請了出去。室內只剩下沈靜同秋城寺二人。一片寂靜中,隱約聽到了幾間和室之外傳來的女子歌聲,是日本歌,如泣如訴的,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一般。沈靜東倒西歪的靠牆坐了,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顧理初的身影。先前顧理初對自己所持有的那種極度畏懼恐慌的感覺,他現在是徹徹底底的知曉了。原來真的是不好受,逼的人簡直沒法活。秋城寺盤腿坐下,從袖子裡抽出一柄摺扇,輕輕的敲了桌面,忽然嘆了口氣,隨即竟吟詩一首:&ldo;塵世戀戀難捨,今宵惜別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