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傢伙是為苗先生所厭憎的,儘管苗先生都沒有見過他。從這一點看來,穆世認為自己或許應該把小扎爾貢推出穆家大宅,由他自生自滅去;不過從他個人的私心來講,他又有點捨不得,覺得沒能將小傢伙&ldo;物盡其用&rdo;,未免太可惜了。由著小扎爾貢哭了一氣兒,穆世覺得厭倦了,就出言問道:&ldo;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rdo;小扎爾貢瑟瑟發抖的縮成了一團,一味的只是搖頭。穆世俯下身低聲說道:&ldo;盧比叔叔是可以保護你的,可是,你要聽話。&rdo;小扎爾貢哆哆嗦嗦的轉過身,張開雙臂抱住了穆世的腰。&ldo;盧比叔叔……&rdo;他從喉嚨裡硬擠出了聲音:&ldo;救救我……我、我知道你是好、好人……他們要殺、殺我……你救救我……&rdo;穆家大宅的一側有一座碉堡似的小灰樓,先前曾是基沙爾的住處,後來一直空著,在前一陣子的大掃除中也被收拾了出來。穆世把小扎爾貢送進樓內,然後關上樓門,又在門口安排了衛兵。他把小扎爾貢秘密的囚禁了起來。自從孤身回到穆家大宅後,他時常會生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心中一片白茫茫。在這個時候,他須得給自己找點什麼來填充一下,以免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不自在。白皙年輕的小扎爾貢好像一枚海灘上的漂亮貝殼,美而不值錢,平時是有他不多、沒他不少;可現在不一樣了,穆世認為自己有必要將這個小玩意兒撿起來收藏好。真無聊的時候,這大概也是個消遣。如今他沒有親人沒有愛人,若再不自憐自愛的找點樂趣,誰又能來主動關懷他呢?這晚他沒有去小灰樓裡去找樂,因為寶貝剛剛抵達了布確。雖然在身份上,他似乎比寶貝還高著那麼一點兒;不過苗先生畢竟是他的大恩人,恩人之子也是萬萬不好慢待的。換了一身新西裝,他暗藏期待而又不大情願的出了門,前去迎接寶貝。 創傷如果把苗先生比作國王的話,那他在布確的宅子,就可被稱作是行宮了。穆世,因為對苗先生感激涕零,所以當仁不讓的承擔下了建造所謂行宮的責任。宅院所在的地點是在離穆家大宅六十公里開外的郭布林城裡‐‐那是座交通發達的新城,城內也有幾處漂亮的樓房,是藏式中帶著點西洋風,倒是很可以和苗先生的身份相襯。穆世透過嘉措喇嘛,從一位名叫坦傑羅的財主手中買下了一座三層別墅,又將其裝潢的美輪美奐,以供苗先生一方隨時來人居住。當然,他心知苗先生是絕沒有興趣跑來布確這種地方消遣的,能夠時常過來視察的人,大概就只有寶貝了。果然,寶貝在離開布確兩個月後,真的回來了。從穆家大宅驅車到郭布林城,因有柏油道路直通,所以交通十分便利。當汽車駛入郭布林城時,穆世在車內坐直身體,不由自主的抬手正了正領帶結,扯了扯西裝衣袖,且低頭看了看皮鞋表面,以確定自己的確是從頭到腳都一絲不亂、一塵不染的。他有點怕見寶貝,所以務必要讓自己看起來無懈可擊。汽車穩穩當當的停在宅院門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小黑豹正打算推門跳下車去,冷不防後方忽然伸過了一個腦袋,扭頭一看,卻是穆世。穆世欠身探頭,姿勢彆扭的面對著後視鏡,用挑剔的目光審視了自己的面容。畢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儘管他滿心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可那青春乃是隻狡猾的鳥,說飛就飛,連片羽毛都不肯輕易留下。他總覺得自己還沒有好好活過,所以萬分的不甘心老去。往事不堪回首,如果生命停留到此時此刻,那他連追憶似水年華的資格都沒有。小黑豹若無其事的下了汽車,轉身為穆世開啟後排車門,心裡偷偷笑著,覺得穆世今天有點神經質,愛美的好像要發春一樣。穆世下了汽車後,又用力的清了清喉嚨。兩個月不見,寶貝看起來更倜儻了。此時正是夏季,不過由於郭布林城地勢較高,所以氣候一如春日,頗為怡人。寶貝下身穿著馬褲長靴,上身套了一件粗花呢西裝,敞著懷,特地要露出裡面的雪白襯衫;又因為如今在歐美的青年中流行著&ldo;田園風&rdo;,所以他在千里之外的喜馬拉雅山下也緊跟潮流,取締了平日不可缺少的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