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方球高熱不退直至41度,用冰袋、冰枕及靜脈皮質激素後,血壓再度垮了下來,中心靜脈壓下降,大量液體復甦後血壓仍然不穩定,複查血色素並無明顯下降,腹腔引流血性液體不多,床邊超聲沒見到腹腔有積液,降鈣素原升高到100多,葉文軒認為應該是感染性休克了。柳希言把去甲腎上腺素泵入速度調快後血壓方才維持。但傷口滲血較多,凝血功能一塌糊塗,血小板越輸越低,dic沒有好轉。該慶幸的是siv模式下仍然有自主呼吸,還是心跳沒有停過呢?柳希言和葉文軒沉默地站在呼吸機旁。早上七點,離交班還有一個小時,夜班的林醫生從普通病房那兒過來,看了一夜急診,還新收了幾個病人的他掛著黑眼圈,看了一眼呼吸機引數,一句話也沒說,把臉別到一邊去了。葉文軒說:"小柳不參與普通病房排班,小林你明天繼續上白班,我等會把小張叫回來。""柳哥一個人?"柳希言說:"可以。"林醫生沒有再說話,葉文軒說:"病房不忙時你們讓他稍微休息一會。"沒有人討論舒方球的情況。護士接瓶的時候柳希言走到外面去打了個電話。接通電話時,柳希言忽然覺得非常恐懼,從出生到現在,他從未感受過這種恐懼。"哥。"他以前去過精神病院聽講座,當時精神科的那位教授提到醫生是超理智人格,然而此時,他對電話那頭可能回應他的那位,才理解了什麼是超理智人格。什麼都知道的,什麼都能預測,包括人的生死去來,那是神,不是人。他心中有個微弱的企求,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的,他希望這次聽見的回答是"我不知道”。他的希望落空了。"嗯。"柳希聲只是應了這麼一句,柳希言覺得寒風刺骨。你嬉笑怒罵,全都不是真的。"哥,我能活到幾歲?"柳希聲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柳希言自顧自地問:"哥,要是我不燒符,躺在那裡的人是不是我?"柳希聲仍然沒有回答。柳希言知道並非訊號不好,因為電話那邊傳來風的聲音,大風吹在麥克風上,噗噗的聲音。"哥,我的命比別人的重要嗎?"柳希聲終於回答了,夾雜在大風中的,柳希言從未聽過的語調,重得似乎可以沉入海底,卻輕柔得好像馬上就要隨風飄走:"對我而言,是。"柳家雙胞胎吵架了。從這輩子出生到現在,不,據柳溪蛇所知,從第一世到現在,倆人從來沒有真的吵過架,哪怕楊疊巘把柳重湖忘得一乾二淨,哪怕投胎成豬牛羊狗,兩個靈魂從來沒有生出過離心。而貘先生告訴柳溪蛇,柳希言現在不止是在和柳希聲吵架,其實他的靈魂顯示的顏色更多的是恐懼。貘先生說:"生氣的靈魂是紅色的,恐懼的靈魂是黑色的,又生氣又恐懼那就是暗紅色的。""哦,原來也要遵守調色規律是吧?"柳溪蛇道。關鍵時刻,合同到時的青蛙精和小蓮又多簽了一個月的用工合同,由於延長工時,倆人不能去度假,意興闌珊地連麻將也不想打了。柳希聲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奔波在驅鬼除妖的路上。而柳希言已經四天沒有回家了。四天沒打電話給柳希聲——本來就算沒什麼事,他都會因為心理不平衡在他以為的哥哥睡覺時間騷擾一下柳希聲的。心大的媽媽終於發現不對勁了,週日的早晨,發現柳希聲正打算出門去工作,媽媽問:"你細佬是不是幾日冇返來了?""是啊,他這幾日忙,加班。"柳希聲依舊仙風道骨人模狗樣地出門了。貘先生對柳溪蛇說他看不見柳希聲靈魂的顏色,柳希聲的靈魂從來都沒有顏色。柳希言這邊的情況則複雜多了。舒方球出事的第二天,葉文軒終於打通了葛麗菲的手機。她比舒方球的父母還要早趕來醫院,在病房見到舒方球之後,臉馬上白了,說不出話來,癱在她姐姐懷裡,喪失了意識。柳希言拍打她的肩膀讓她醒了過來,她依然說不出話。護士把她扶到隔壁病床躺下,吸上氧氣,她終於流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