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跡沉默許久:“可如果不殺他的話他會殺我。
吳宏彪也沉默了。
他的表情似有掙扎,似有猶豫,他和陳跡不一樣,正因為他知道司曹的厲害,所以他才知道僅憑兩人是不可能的。
但最終,吳宏彪說道:“那就殺他。”可怎麼殺?
“我來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
陳跡斟酌片刻,忽然問道:“你說,我舅舅為什麼不讓我回景朝?之抬咒
吳宏彪思考片刻:“我也揣摩不了他的心思,但他曾說過,所有勳貴子弟都應到前線歷練,不然只能成為一個個紈絝,整日裡鬥狗嫖妓。當年他便是冒死南下來了寧朝,以刺殺陳家兵部尚書的無上功勳回到我景朝,一手建立起軍情司。我想,他可能希望你成為和他一樣的人吧。”
吳宏彪嚮往道:“我景朝軍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你舅舅,想要成為和他一樣的人物。我覺得你也該立志如此,走他曾經走過的路。
陳跡怔然,原來軍情司是自己舅舅建立的嗎,還真是一天一個新發現啊……
可如果自己必須刺殺個尚書閣老才能回去,那這景朝不回也罷。
寧朝挺好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明明自己都快要死了,為何還要來給我送信?”
吳宏彪咧嘴笑了笑:“我說過咱們是兄弟啊。
“明白了,”陳跡轉身離去:“我不便在此久留,這幾日我會每天夜裡送些食物和水過來,你好好養傷。”……
出了門,陳跡站在月光下的布匹店後院裡,長長出了口氣。
想殺司曹,或許要好好計劃才行,起碼得先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平日裡用什麼身份掩護。
他吃力的翻出院子,回到學徒寢房裡躺下屋裡鼾聲依舊,陳跡心裡卻覺得格外寧靜。
胸口和大腿上的傷又疼了起來,這些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弱小便是這世界的原罪。
陳跡躺在通鋪上靜靜地看著房梁,腦海裡始終激盪著今夜那些關於行官的話。
他緩緩閉上眼睛,調動體內十六盞爐火裡的熔流,分出一半來凝縮於自己的心臟之中。
剎那間,爐火勢衰,如風中殘燭般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陳跡丹田裡的冰流感受到鎮守自己的力量衰弱,立刻蠢蠢欲動起來!
它從天樞穴滲透,一路蔓延至陳跡全身。
久違的寒冷襲來,陳跡再次墜入那片神秘又未知的黑暗雲海,回到那古老的戰場中去。
以往,他都是被迫墜入此間,他十二歲之前不止一次被這噩夢襲擾,父母甚至以為他生了重病,帶他去看心理醫生。
而這一次,陳跡主動回來了,
如小和尚所說,陳跡身上一直都有賭性,只不過別人賭得是錢,他賭得是命。
感受著雲海的霧氣在身旁流淌,他宛如-顆隕石從蒼穹之上穿透而下,帶著滿身的黑色雲氣落在青山之上。
奇怪的是,這一次古老的戰場上不再有喊殺聲,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陳跡看見一頭三足金烏凝固於天上,尾翼都沒有絲毫抖動;他看見一支從金色的羽箭正從戰陣裡穿梭,卻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懸停在空中,滿弓怒射之人也定在原地;他看見一名巨人如夸父追日般朝戰場趕來,卻停在了一腳踏出的姿勢。
這方戰場就像是一個龐大又孤獨的琥珀,將一切禁錮了上萬年,
只是,那位身披金甲、手持王旗、號令戰陣的帝王卻不見了蹤影。
你還敢來這裡?”宏大的聲音在陳跡身後響起。
陳跡豁然轉身,卻見那身姿魏峨如山巒的金甲之人正站在他身後,於青山之上的山巔上俯瞰自己。
他沒有畏懼,只是平靜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吾名,軒轅。
軒轅二字聲若洪鐘,彷彿得天地回應連蒼穹之上的黑雲都正在慢慢盪開。
陳跡又問:“我又是誰?”
軒轅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起來:“你不記得了,你竟然全都不記得了!”
只是笑著笑著,軒轅的語氣卻寂寥起來:“歸墟的桃花,東崑崙山上的雪,蓬萊外的海,你全都不記得了……
陳跡皺眉:“我到底是誰?
軒轅轉山看向青山之外:“這是我一萬五千年來聽過最大的笑話連你都忘記了自己是誰,那我又是誰?那我這一萬五千年孤獨又算什麼!
陳跡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