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嘯城舉起酒杯自罰了三杯,衝他伸手抱了抱拳,「你還要兄弟給你跪下賠禮啊?怎麼還板個臭臉?」秦戎哀聲嘆氣,「我哪裡是這樣小心眼的人。我只是實在太羨慕茂生,反觀自己身邊的這位實在不讓我省心,所以才心裡煩惱。」「你是指季家那個不諳世事的書呆子?」秦戎點點頭,「除了他還能有誰?成天不知道柴米貴,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性子單純傻里傻氣,還一天到晚想做官。就他這樣呆頭呆腦的擠進官場,還不得被人吸乾了血出來?連皮骨都不剩下了!怎麼勸他都不聽,死心眼得要命,真是想起來都煩。」韓嘯城飲下杯中酒轉著酒杯反問,「以你秦大公子的手段還擺不平他?」秦戎一時之間想到自己和季君陵在床上如火似的歡愛,不由色眯眯地一笑,「大多數時間是挺乖的,就是時不時的耍些小性子,冒出一些呆話,讓人又好氣又好笑。」「你這位不錯了。只是呆呆傻傻心裡也不曾真的存過什麼害人的心。」韓嘯城搖了搖頭,也跟著嘆了口氣,「比起有些一肚子壞水的小無賴,真是好到天上去了。」兩人說到這裡互相看了一眼,繼而哈哈大笑。兩人本來就談得來,喝到半夜秦戎這才回家。回到家,秦戎只看到季君陵房間裡黑燈瞎火的,以為他睡了。伸手推門,門居然一推就開了。他心裡還在得意,這季君陵是替他留了門等他回來。一邊脫下長衫一邊輕手輕腳的往床上撲過去,哪知道居然撲了個空。床上連個鬼影子也沒一個。他趕緊爬起來掌上燈,這才發現季君陵留了封書信在桌子上,開啟一看,差點沒把他的鼻子氣歪了。上面寫著:秦戎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你斷然想不到你的下流居心也會有被我拆穿的一日吧!你用盡詭計強迫我待在秦家,實際上是想報復我當日不曾善待過婉如。似你這等居心不良的卑鄙小人,居然還妄想阻撓我求取功名之路,真是痴人說夢。好在蒼天有眼,讓我識破你的無聊把戲。你留著你的痴心妄想慢慢等著,待我高中之後,我一定會回來同你清算這些舊賬。你加諸到我身上的屈辱我改日一定雙倍、三倍、四倍、五倍、六倍、七倍、八倍、九倍、十倍、百倍、千倍的還回去!季君陵留書秦戎看到紙上滿滿都是二三四五六,氣得又是說不出話,細想又覺得好笑。檢視他的東西一下,發現除了幾件衣服,這書呆子連盤纏也不帶,不由著急起來。趕緊叫來小廝,「都是一群死人,還不趕緊備馬去追。」他心裡只存了一個念頭:這書呆子可別出了事才好。季君陵一向對生活瑣事絲毫不懂,更是沒有出過遠門。離開秦家的時候悲憤交加,只記得收了幾件衣服,連秦戎留在抽屜裡的銀兩銀票一樣都沒拿,只是身上貼身荷包裡幾兩碎銀子。等走到沿途小鎮住店時才發現大事不好,荷包裡的碎銀子付了店錢,只剩下幾十文銅錢。他心煩意亂,可是又不敢折回秦家,迷迷糊糊在這間破店裡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愁眉苦臉在小攤上吃著豆腐腦,心裡盤算著到底怎麼辦才好?這小鎮是去京城必經之道,雖然極小,但是頗為熱鬧,時時都有馬匹經過,各行商人也偶爾在此停下來喝口水,不遠處還有人在那裡賣藝,又是鑼又是鼓,引得圍著一群人正在駐足觀看。季君陵目光轉了一圈,沒有一樣是自己會幹的。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手無縛雞之力,自然不能去替人家搬貨賺些辛苦錢,事實上他也不屑去做這事。若是學人賣藝,他連個跟斗也不會翻,拿什麼賣藝?實在不行他只好學那賣字畫的老者,擺個小攤子或是賣些字畫,或是替人寫封書信。正在他絞盡腦汁想不出辦法的時候,突然有人輕聲叫他,「兄臺,兄臺,怎麼會在這裡遇著你?真是太巧了。」季君陵轉過頭,只見那天在湖中落水的南雲公子揹著個包袱站在他身後,「你是進京趕考嗎?」季君陵點了點頭,老實地說,「正有此意。」南雲在他身邊坐下,滿臉笑意地說,「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正要準備去參加春闈,不如咱們一路同行,互相之間也好有個照應?」季君陵臉一紅,老實地說,「本來是準備去的,但是身邊盤纏卻沒帶足……」「哎呀,盤纏算什麼?」南雲不以為然地拍了拍身邊的包袱,「有小爺,哦不,有我南雲公子在,你不用擔心這個。」季君陵搖了搖頭,「兄臺,你我非親非故,季某不便受你這樣的恩惠。」「這哪是什麼恩惠啊!」南雲誠懇道:「且不說我們曾經的同窗之誼,單是季兄驚世之才實在叫小弟欽佩不已,我只想替季兄盡些綿薄之力,還盼季兄給我這個機會,別覺得我不配。」南雲這番話說得極盡恭維之能事,如此誠心,季君陵心裡不由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