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之下流出的眼淚已經被擦去了,如今只是微笑:“她是我表妹。五六年前就走散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上。”
周書娟說:“我聽說過你,只是不敢相信你竟然參了軍,還會修武器,開辦了一個讓日本鬼子投鼠忌器的兵工廠。居然真的是你,簡直太好了!”
葉榮秋真的很高興。從他離開安慶之後,就和過去的親人朋友失去了聯絡。甚至這麼多年,他連一次回去重慶的機會都沒有。如今即便是見到一個重慶人他都會覺得親切,更何況是青梅竹馬的周書娟!從遇到馮甄開始,他背了很多年的運氣突然開始變好了,有了黑狗的訊息,還遇到了周家的妹妹。如果戰爭能夠快點結束,再讓他找到他的哥哥和父親,大概最圓滿的幸福也不過就是如此了。至於從前他曾經奢求過的財富、驕傲,早都已經成了浮雲。
唐長天說:“你回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談事。”他把葉榮秋和周書娟從重逢的喜悅里拉了出來。並不是他有心要破壞這感人的一幕,不過現在畢竟是正事要緊,而且周書娟在地下黨中也是個比較重要的人物,她的真實身份是保密的,現在還有這麼多人在場,讓他們這樣說下去影響恐怕不好。
葉榮秋和周書娟點了點頭,回到桌邊坐下。既然已經遇見了,就不急在這一刻,以後還有很多時間讓他們慢慢說。
唐長天清了清嗓子,從昨天的事開始說起。
周書娟說:“你們昨天的事,我已經知道個大概了。”
小趙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你當時不在啊。”
邱進步用胳膊撞了他一下。雖然都是共黨,但大家各自的任務和責任不同,如果這次不是為了葉榮秋,他們也不會進城來跟地下黨接洽。地下黨員們要在這座恐怖的城市裡生活,肯定有各自的神通,這一點,他們還是不要過問太多為好。
周書娟說:“你們放心,老郭頭的事情你們就不要再管了,我們有同志已經盯上他了,如果順利的話,很快就會有訊息的。”
葉榮秋脫口而出:“什麼同志?”
場面一時間有些安靜。邱進步目光復雜地看著葉榮秋。
剛才小趙不懂事,那就算了,小趙年紀輕,是個衝頭。可葉榮秋怎麼也這樣?倒不是說大家互相猜忌,不過職權之外的東西,應該少管才是。
果不其然,周書娟只是看了葉榮秋一眼,含糊其辭地說:“是我們的地下黨員。”
葉榮秋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沉默了。
周書娟的意思,葉榮秋暫時不要行動了,一切交給他們去辦,葉榮秋就只要等訊息就行。有國軍火炮的訊息之後該怎麼做,大家再看情況商量。
葉榮秋看唐長天對周書娟似乎很言聽計從,看來周書娟在地下黨裡的地位不低,可能真要說起來還在自己這個政委之上。他也知道自己其實是管不了什麼事的,於是一切都聽周書娟的安排。
等到散會之後,唐長天出門活動,葉榮秋拉著周書娟走到院子裡,小趙想跟上去,卻被邱進步拉回來了。
離開眾人的耳目,葉榮秋和周書娟走到花架下,停住腳步。
葉榮秋靜靜凝視著周書娟。這幾年過去,周書娟真的變了很多。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問道:“伯父和宏宇哥……”
沒等他問話,周書娟仰起頭看天,想把瞬間傾湧而出的眼淚倒灌回去,然而還是遲了。她淚流滿面,哽咽道:“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葉榮秋驚訝而難過地看著周書娟。
沒有了。周書娟的這三個字,就把一切都說盡了。其實看到周書娟在這裡,他就已經猜到了一些。雖說周書娟在抗戰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動了心思隨行參軍做軍醫,醫治在抗日中受傷的軍人,可如果周博海還在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這麼做的。至於周宏宇,那天安慶遭到日本鬼子的偷襲,他和黑狗被顧修戈擄走參了軍,一直不知周宏宇是否逃過了鬼子的炮火,也許在那天他就已經被……
葉榮秋一時間有些遲疑。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問下去。
然而沒有等他問,周書娟就自己說了出來:“安慶淪陷,我哥和你走散,他找不到你,只好一個人回了武漢。我爹早就猜到了武漢會淪陷,他帶著我哥和我逃難。可是日本人來的太快了,我們從重慶逃到武漢,從武漢逃到陝西,可還是沒有躲過日本鬼子。日本鬼子攻陷城池的那一天,我爹把我藏到了床底下,我看見鬼子衝進來,一腳把我爹踹翻在地,舉刀就刺。我哥撲上去要保護我爹,卻被日本鬼子一刀捅穿了胸口。我爹